正文 第一章(1 / 2)

“陛下,您這是喜脈啊!”

伴著太醫署令的一聲確診,是一殿文武的呆若木雞,以及神鳳帝的陰晴不定。

當今天子文治武功英明神武,上朝途中偶感暈眩,被太醫署第一名醫華陽摸了把脈,就摸出了喜脈。

華太醫就這麼走到了事業的盡頭,被迫以三十歲高齡告老還鄉,被拖走時還一手抱著殿堂柱子痛哭,哀求陛下要以龍子為重,不要動了胎氣。

文武百官紛紛掩麵。

華太醫被侍衛一手捂嘴一手扛出了朝堂,隻留一片驚悚的餘韻,繞梁不絕。

從此,再沒人見到過華太醫,也再不曾有太醫署醫官敢同陛下把脈。

神鳳帝日漸頻繁的暈眩嘔吐喜食酸物,被起居舍人解釋為——吃壞了肚子。

陛下這一吐就是數月,朝事全被鸞貴妃總攬,起初有大臣反對後宮幹政,鸞貴妃便於陛下寢宮內批閱章奏,稱是陛下口授,貴妃筆錄。明眼人一看便知,朱批筆跡俊逸灑脫,政事處理殺伐決斷,絕非陛下明著彪悍實則婉約的風格路數。奈何就是抓不到鸞貴妃敗壞朝政的把柄。

就在朝堂將視線牢牢黏在鸞貴妃身上,期待能發生點什麼禍國媚主擾亂朝綱的事兒的時候,卻發生了一件慘劇。

陛下在狩獵場被一隻驢踢中了腹部。

當夜,宮中戒嚴,鸞貴妃徹夜照顧聖上,勞累過度,竟提前產下小皇子。

太醫署驚呆了。

我就是在滿朝驚呆的時候,默默地來到了這個世間。

宮女嬤嬤無不誇我乖巧,從出生起,就一聲都沒有哭過。雖然我的兩個弟弟湊在一起,總會說我的壞話,比如,元寶兒傻得冒泡,生來就不會哭,三歲才會走路,五歲才學說話,十歲才開始讀書,如今卻連論語都讀不全,真是腦子被驢踢了。

元寶兒當然是我。隻是叫我元寶兒的人不多,弟弟們也隻在左近沒有宮人的時候揍我一拳喊一句,元寶兒,哭一個。

可是我至今學不會哭,母妃說這是一種天賦異稟,我從而釋懷。當然,母妃並非親口對我說,而是寫在紙上,因為母妃也有一種天賦異稟——不會開口說話。天賦異稟這個筆畫繁多的成語被我記下來後,據說父皇高興得一個月都保持了早朝期間唾麵自幹的神奇技能,無論禦史言官們怎麼痛罵陛下剛愎自用,不可妄立啞妃為後,更不可立癡兒為儲君。

在立後和立儲的問題上,父皇態度堅決。朝臣們這才發現唾麵自幹不代表虛心接受逆來順受,它的另一層意思,就是你們罵完我後,我繼續做我的事。我覺得這個成語理解起來很簡單啊,唾麵自幹不就是帶著一臉唾沫繼續自己幹自己的事?

就在我成語學習日益精進的時候,我被拎去了朝堂,當著文武百官的麵,一氣默寫了數十個成語。父皇坐在龍椅上托腮微笑,對群臣道:“眾卿以為,朕的子嗣裏,還有誰能一字不錯默出這些個成語?”

大臣們一邊為我的才華驚呆一邊誓死反抗:“儲君怎麼能用記誦成語的多少來決定?”

父皇露出陰惻惻的笑:“當然不能,但足以說明元寶兒並非癡兒。自古立嫡立長,朕無皇後,便無嫡庶之分,自然立長子為儲。”

眾臣敗下一局,但很快也扳回一局。

作為帝權與相權的妥協,父皇必須放棄立我的母妃鸞貴妃為後,父皇表示經過深思熟慮後,他艱難地同意了。

其實我的母妃從來無意於後位,立後不過是父皇用來同群臣周旋的虛假籌碼。母後寵冠後宮,早已是無冕之後。

百官們萬般無奈隻得認同了我為東宮。宰相大人私下截住我,問我君臨天下這個成語是什麼意思,我不假思索地答道:“就是君子臨時出門也要看看天下不下雨。”

有宮人驚呼:“快來人,宰相大人暈過去了!”

我的才華果真已然震驚世人,宰相一病數月不朝。

不久,父皇便引領百官祝告天地宗廟,授我金冊並太子印璽,種種儀式讓我頭暈腦脹,唯一令人振奮的就是我得了個新名字,被禮官寫入詔書並當著滿朝文武念出來。

“大殷神鳳十四年四月十三日,授皇長子雍容以冊寶,立為皇太子,正位東宮,謹告天地,宗廟,社稷。”

我的兄弟們對我的新名字表示了極大的不齒:“雍容華貴,怎麼不幹脆叫華貴?”

我經過深思後,道:“要是再有個弟弟或妹妹,就叫華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