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五年。
這個秋天比以前更冷。
寒風肆掠,將皇宮燃燒的熊熊烈火吹得更旺。
敵軍入城,繁華的京都一夜之間變成了人間煉獄,屍橫遍野。
城牆上,坐著一位身穿紅衣披散著頭發的女人,在她坐著的不遠處的城牆上掛著一顆人頭。
是當今懷仁皇帝的腦袋。
得知國破,一向擁護皇上的大臣為了投誠,直接在金鑾殿上砍了皇帝的腦袋,將其懸掛在城樓上。
女人臉上遍布傷疤,看不出原來模樣,隻有那一雙琉璃眼,格外耀眼。
她往那邊看了眼,晃著腿,嘴角帶著笑,靜靜看著下麵叫聲最慘的地方。
此刻有三處地方正在被敵軍滅門。
最中間的是杭家,當朝皇後的娘家。
也是前皇後的娘家。
杭向晚從懷裏掏出一個餿了的饅頭,小小咬了一口。
十年前,她從一個鄉下丫頭變成了杭家大小姐,當年乳娘怨恨杭家主母,趁主母難產失血而亡將孩子抱去山莊養著。
不到三年乳娘死了,在她快要被餓死之際,老夫人偶然來山莊撞見,大發慈悲安排人照顧她,讓她活到了十八歲。
後來有仆人找到乳娘的手劄,發現她才是杭家真正的大小姐。
被接回杭家後她並沒享受到杭家大小姐的優待,被父親無視,下人欺辱,走出去還會被人吐唾沫丟爛菜葉。
三年前,她成廢後被毀容丟到冷宮,過了三年豬狗不如的生活。
“杭向晚!”身後突然傳來怒吼聲。
杭向晚回頭,看向頭發淩亂衣不蔽體看起來十分狼狽的杭清歡。
她起身緩緩朝杭清歡走去,“京都第一美人,怎會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賤人,是你把敵軍引進來的對不對?”杭清歡怒吼道。
看著杭清歡身上曖昧的吻痕,杭向晚點頭,詭異笑著,本就布滿傷痕的麵龐看起來更加恐怖。
“是我引進來的,也是我把你丟去敵軍讓他們侮辱的。”
“賤人,你不得好死!”
杭清歡被氣得雙目通紅,麵目猙獰怒吼道:“你為了一己私欲毀滅了一個國家,你真惡毒,難怪謙郎不要你。”
“嗬嗬……”
杭向晚不屑發出冷笑,“從我踏足京都那一刻起,這些人可曾對我有過半分善意?我被人套著麻袋打,被當狗騎,被扔臭雞蛋爛菜葉,哪樣不是這些人幹的?”
所有人都嫌她粗鄙肆意欺辱她,哪怕是街邊的乞丐都敢朝自己吐唾沫,她為何要憐惜他們?
她眯了眯眼睛,重新審視起杭清歡:“當初你把我賣到青樓,要不是他救了我,我就成了那個萬人騎的婊子,杭清歡,萬人騎的滋味如何?”
“你去死吧!”
杭清歡突然掏出一把匕首朝杭向晚刺過去。
杭向晚抓住她手腕,用力一捏。
一陣吃痛,匕首掉在地上。
“你們騙我殺了唯一在乎我的人,讓太監欺辱我,給我喂豬食讓我和狗睡,杭清歡,該死的不是我,是你們。”
杭清歡發出冷笑,“這都是你自找的,你就該一直待在鄉下,隻有我才能成為皇後,我才有資格陪著謙郎!”
“哈哈……”
杭向晚仰頭大笑出聲,眼淚變成了紅色。
這三年她哭了很多,早就沒有眼淚了。
“皇後?我根本就不稀罕,而現在……”
杭向晚目光驟然變得淩厲,她拉著杭清歡跳下城牆。
“你得為他償命。”
這人不是最在乎容貌嗎?
那她就要讓杭清歡以最醜的樣子去見閻王。
杭向晚平靜閉上眸子,迎接死亡。
大仇得報,她已經了無遺憾,隻可惜那個因她而死的傻子,看不見她的複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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