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陸家來迎親了。”
一位體型幹瘦的婆子大聲喊著,她端著一個裝著濕衣的木盆,從外飛奔歸來。
“娘,陸家來了。”一位少女驚喜地跳了起來,她轉身往屋內跑,“快,春蘭給我梳妝換衣,發髻要插上那支白玉簪。”
“是,小姐。”
一位婦人提著裙子,從堂內走到院子裏站定,一臉笑容,“來的真是陸家?”
“是的夫人。”婆子放下木盆,飛快地說道,“一隊人從外走來,一路問著,‘楊成貴家在哪裏?’”
楊夫人驚喜的神色中帶有感激,她不停地道:“好,好,陸家還是一個講信用的府邸。”
“那是,夫人,他們是侯府嘛,當年也是他們再三的來我們府求的親。”婆子笑著道。
楊夫人最大的心事,就是女兒及笄早過,年方十六,這一年來,親事也沒被人提起過。
她以為陸家是不是不認這門親了,可心中還是一直懷著期待。
雖然,她的夫君被流放,她和四個孩子回到了鄉下,可畢竟,她的娘家慧國公府還在。
楊夫人伸出手撫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又整理了一下衣衫,準備迎接貴客的到來。
婦人一身粗布服,一雙鳳眼朝著外麵眺望,她氣質典雅,容貌清秀,像一株開在山穀的蘭花。
“咯咯……咯……”
“汪汪汪……”
外麵傳來雞飛狗跳的聲音,又有人在罵,“不長眼的瘋狗,再叫打死你。”
“一條死狗。”
罵罵咧咧的聲音行到了院子前,走過來一位胖婦人,她抬頭就見楊夫人站在院子笑臉相迎,胖婦人用手絹捂著鼻子,一臉的嫌棄,扭著粗腰走了進來。
胖婦人像根粗大的木柱子杵在院中,既不行禮,也不叫人。
少女換好一身紅色衣裙,歡快地從屋內跑出來,她梳得光溜的單螺發髻上,插著一支白玉發簪。
“傅嬤嬤,你來了,快請坐。”少女那張芙蓉花瓣的俏臉上帶著欣喜的笑容,她上前熱情相迎。
她轉頭又安排,“春蘭快倒水,拿一條長凳出來。”
“是,小姐。”
“不用了。”傅嬤嬤冷冰冰地擺著胖手,像是在趕走眼前招人煩的蒼蠅。
傅嬤嬤抬頭打量了一下,麵前是一間草屋泥房,泥牆裂開了很多道長長短短的紋路,有種快塌的感覺。
她退了幾步,差點扭了腳,地麵凹凸不平。站在院子,她一臉嫌棄地轉頭又看了看後麵。
院子外,站著一隊跟著她來的十來人,有男有女,穿得花花綠綠。
楊家村的族人們,聞京城有人去了小貴家,全都跑來看熱鬧。
有三個高矮不一的男孩子,臉上和身上全是泥,聽聞有人來了家裏,他們手上拿著鋤頭急跑了回來。
“麻煩讓讓。”
“我們回家。”
“借過。”
他們拔開圍觀的人群,見家裏來的遠客是陸家下人,三人對視了一眼,靜靜站在外麵觀看,沒敢隨便出聲。
楊夫人笑著迎上前問:“傅嬤嬤,是陸家要你來接小筠嗎?”
“陸二少爺來了嗎?”楊夫人問話時,頭向外張望著。
傅嬤嬤一刻也不想呆在這個又破又髒的地方,她放下捂在口鼻上的手絹,大聲說道:“我們二少爺怎麼會來這個破落的地方。”
她又道:“我們大夫人派我來退婚,拿回訂親的玉簪。”
“不。”少女驚呼了起來,她根本不信任陸家會退婚。
幾年前,陸家三番五次請人說媒,被楊府拒絕,最後陸家還是請了英國公夫人出麵,方才說成這門親事。
當時,陸家大夫人對楊夫人十二萬分的熱情,她殷勤款款地說道:“你的女兒嫁給我的二兒子,我會拿她當親閨女一樣待。”
“我們家能同你們家結親,那可是前輩子修來的福氣。”
“我家兒子能娶到你家的女兒,那是在佛前燒了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