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柱得信婆姨生了,從魚家的賬房裏領些工錢,搭乘同村妙根的大車回到了泗兒溝,鎮子上采購了紅棗、江米,又下狠心買了兩個豬蹄,抱起陌生而又親切的女兒,銀柱喜的不停的哼唱著,屋子裏飄出燉豬蹄的香味,銀柱後娘的女兒彩秀饞的嘴裏冒著口水,銀柱後娘舀了一碗肉湯,給女兒和索柱泡了些穀食,索柱剛下地回來,肚子咕嚕嚕正叫著,索性大口的吞咽,後娘拍打著未來女胥的後腦勺罵著“沒眉眼的後生”。
日子雖苦,一天天的就那麼湊合著挺過去了,到了1937年春上,泗兒溝依舊是破敗的模樣,毛烏素沙漠吞肆了後山的九裏窪,爬著山梁,穿著溝穀,泗兒溝的村口,已慢慢的鋪滿了黃沙,泗兒溝村南頭,是村裏的靈秀之地,先人在這一塊突兀的石崖上,修了不大的廟宇,院落周邊挺拔的青鬆,像是道著泗兒溝人的倔強。銀柱爹在廟裏敬了香,規規矩矩的叩拜了幾個響頭,日子雖難,托真武祖師爺的福,三個兒子總算都順順利利的拉扯大了。
斜陽柔和的撒在麻地溝東梁的山坡上,溝卯裏一股窄長的溪流湮浸著稀疏的灌木林,群羊在溪灘上的尋覓著草根,根柱懶懶地靠在山坡上,甩著石頭吆喝著。
根柱17歲了,二大家的小米居然把小子養的虎頭闊肩,這娃子一身的蠻力,二大帶他到銀灣趕廟會,看到蒙人賽罕在廟街設擂摔跤擺場子,小子見本莊的黑娃子被摔飛了出去滿口流血,小子不信這個邪,二大沒拉住,小子擺開架勢與賽罕扭搭在一起,根柱摔跤沒技藝,幾個回合被摔的四仰八叉,二大急得冒出了汗,根柱小子是個強驢,爬起來,肌肉筋暴,硬憑著一生蠻力把賽罕生生地扛出了擂台。賽罕可不是一般的主兒,是這一帶有名的帶弟子、教把式的武師。倒是英雄慕好漢,自哪兒,在銀灣當武師的賽罕還真和根柱成了好朋友,根柱從賽罕那兒學了武技。
群羊是泗兒溝周家十幾戶的寶,泗兒溝周際的山坡都快變成了沙,根柱沿著後溝走了快二十裏地,攔羊的地兒也越來越偏了。
根柱躺在上坡上曬著暖陽,山穀裏突然發出尖利的嚎聲,頭羊驚秫,慌不擇路,群羊四處亂竄,隻見一隻肥碩的野狼突然竄出來,向著羊群發起攻擊,一隻羔羊瞬間被野狼撲倒,喉管裏噴濺出一柱鮮血,根柱看著驚呆了,怎麼會有狼?這羊娃子死了這不是要了他的命嗎?根柱顧不上許多,抓起塊石頭迎著野狼砸了過去,根柱平素攔羊石頭砸的本就準,這一飛石正砸在狼頭上,野狼嗷得發出疼叫,彎轉開身子綠色的瞳孔發出瘮人寒光。
根柱和野狼對視,羔羊的死亡宛若剜了根柱的心口肉,對視中,根柱忘記了這是隻狼,仇視的目光由初始的怯懦漸變得比野狼更具凶相,野狼“噌”的一下竄起,衝著根柱撲來,根柱拔出羊坎肩上的彎刀迎了上去,野狼來回衝擊幾個回合,根柱順勢閃躲,彎刀劃破野狼身體,野狼喉管裏發出暴怒嚎聲,凶猛的再次撲來,死死的咬住根柱的左肩,根柱和野狼扭在一起,根柱用彎刀刺,野狼的利牙生生的撕下根柱左臂上的一塊肌肉,根柱殺紅了眼,彎刀捅的更彎,掐住野狼的下顎,利牙竟然也死死咬住野狼的喉管,相持間,野狼的喉管被利牙撕斷,血流噴湧,野狼的尖牙終於停止了進攻的刺痛,呼哧哧的抽著筋喘著最後的氣息,根柱這小子竟然把惡狼活活的給敲打死了。
根柱扛著這隻狼,跌跌撞撞的的回到了泗兒溝,愣小子這一下在黨岔鎮裏炸了鍋,咬死野狼的根柱在這道川裏算是出了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