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闕驛館裏。
狄仁傑背著一隻手站在窗邊,遠眺前方。太平公主在他身後來回的踱著步子,情緒有點焦躁的問道:“狄公,案情究竟如何,你為何就不肯告訴我?”
狄仁傑輕歎一聲,轉過身來拱手道:“公主殿下,老臣對這兩件案子,或者說整件案子都有了一個了解和推測。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老臣的推測與實情應該相差無幾。但是,現在我所缺的就是證據。你和上官婉兒都做錯了一件事情——現在最危險的不是老臣,也不是劉冕。而是……丘神勣!”
太平公主麵露驚咦:“你是說,有人會要殺人滅口?”
“難道不是嗎?”狄仁傑說道,“整件案子當中,隻有三個可能的活口。一是吐蕃人論弓仁,二是劉冕,三是丘神勣。前兩者如今都生死未卜。唯有丘神勣是唯一的線索和活口。老臣急忙快馬從西京趕來,一是要勘察伊闕館驛的場場,二就是要突審丘神勣。”
“那我們快去神都吧!丘神勣因為辦事不利,被我母後投進了禦史台大牢裏。”太平公主急切的道,“我左右是無事,就陪你一起查案。我倒要看看誰敢對你不利!。
“多謝公主關照!”狄仁傑沉重的吸了一口氣,“但願……還來得及!”
劉冕盤坐在榻上,閉目養神。眼觀鼻,鼻觀心,不動如鍾。
他很少像這樣保持絕對的安靜。現在遭遇的危機,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棘手。不由得他不保持冷靜的同時絞盡腦汁來想辦法。
兩名女奴小心的走了進來,放了一些食物和酒水在桌上,又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洛雲進來看了一眼,也沒有說話悄悄的退了出去。
許久以後,劉冕聽到幾個沉重的腳步聲響在帳蓬外,這才睜開了眼睛。
來了!
默啜、敦欲穀和阿史那信。
三人走進來,在劉麵前一字排開。
“聽說你想見大汗?”默啜的聲音很洪亮,但顯得挺友好,麵帶笑容的道,“你想通了嗎?”
劉冕說道:“有些話,我必須要見到大汗才說。”
“為什麼?”默啜追問。
劉冕輕揚嘴角微然一笑:“因為他才是大汗。隻有他給的承諾,我才會相信。”
默啜臉色微變眼中也閃過一絲不易查覺的怒意,但馬上恢複了平靜:“你應該相信我。我給的承諾,就是大汗給的承諾。”
“抱歉,我辦不到。”劉冕說道,“除非你就是大汗。”
默啜鬱悶的長吸了一口氣走到一邊,示意敦欲穀上前來跟他說話。
敦欲穀不急不忙在劉冕對麵坐了下來,看著劉冕微笑道;“你很聰明。”
“過獎。”劉冕微然一笑,“但我不知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我心知肚明,又何必挑破?”敦欲穀說道,“你沒必要見到大汗。你隻要相信,我們給你的承諾都可以兌現,這就行了。”
“憑什麼?”劉冕冷笑一聲,“你們給了承諾,萬一大汗不準怎麼辦?比喻說,他不想嫁女兒給我,比喻說,他不封我做左廂察不給我兵馬。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平白無故的當了一回賣國賊?你也要站在我的立場上想一想才是。否則,你們就一刀殺了我好了。一了百了。”
敦欲穀擰了一下眉頭,雙目如刀的盯著劉冕看了幾眼,緩緩的點頭:“你的擔憂,不無道理。好吧,我們會考慮。”說罷,他站起身來。三個人又悄無聲息的走了。
劉冕看著他們的背影,露出了一抹微笑來。
雖然還無法完全確定,但有些事情劉冕已經能估計個八九不離十了。突厥的可汗阿史那骨咄祿,在征討室韋受傷之後,一直無力料理軍政大事。他的兒子又年幼,洛雲又心快耿直。這樣一來,他的權力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默啜與敦欲穀這夥人的手中。現在,也許骨咄祿的傷已經差不多好了。但是,他想回收權力,已經是來不及了。
像默啜這樣的野心人物,是不可能將已經握在手中的權力再拱手送回的。現在對他來說,是一個天賜的良機。再過幾年等骨咄祿的兒子們長大成人,他再想這樣坐擁大權可就不那麼容易了。
於是,骨咄祿很有可能被架空、甚至是軟禁了。
突厥人自己陣營裏有這樣的矛盾,那我劉冕就有機可循!怕隻怕他們連頭一片同氣連枝,那就不好辦了。很顯然,默啜這回親身曆險突入中原,絕不僅僅是為了捉我劉冕那麼簡單。挑起大唐與吐蕃的戰事,然後他們再從旁漁利才是最大的目的!要是默啜的這條大計能夠成功,能夠讓突厥汗國在這一場混戰之中贏得極大的好處,那他的人望威信無疑將大大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