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纖歌剿匪時舊傷複發淋了雨,此刻坐在回程的馬車上燒得直打冷戰。
“長公主,駙馬去了弘福寺燒香,屬下找了好幾遍也沒見著人。”馬車外宋停聲音微沉,“請公主準許搜城。”
楚纖歌修長的雙指在太陽穴上不停按壓,萬蟻噬咬的疼痛幾欲剝奪神智,她渴望方蕁那雙溫熱柔軟的手替她按摩緩解痛苦,然後把脈,用藥···
就像第一次在南詔相遇,明知她目的不純,還能不顧一切把她從鬼門關拉回來。
可惜現在,方蕁每次都希望她疼死算了。
她強行運功壓製氣息,熟練地用袖子抹掉額角冷汗,卻道:“搜什麼城,今日上元節,他難得有心情出去。你找到人悄悄跟著就行,別嚇著他。”
方蕁孤身一人在大寧,逢年過節她再脫不開身也必定回來陪他。今日時候尚早,趕得及吃湯圓就行。
宋停聽見她聲音都啞了,擰眉道,“咱們回京就在這幾日,前日下了雨,他明知您有內傷逢陰雨天要犯,還擅自離府,趕走隨行侍衛!”
宋停越說越替她委屈,“您時刻惦記駙馬,一袋牛乳都讓人連夜送回來給他。再是個冰塊也早該捂熱了,他要是心裏有您,就不該挑這個時候出去。”
楚纖歌冷下臉,覺得腦袋越發沉重,“放肆!本公主的人也敢隨便議論了?”
話音剛落,街上突發混亂,驚叫聲刺得楚纖歌耳膜疼,她掀簾一看,有人不小心撞了燈台,瞬間引燃幾十盞花燈,人群驚慌亂竄,場麵一發不可收拾。
不等楚纖歌開口,宋停立刻吩咐手下人維護秩序,“你們幾個去控製火勢,其他人護著老弱!”
官兵下場,情況很快得到控製。
一個穿紫衣服的女子被好幾個大漢推搡著往後退,眼看衣角要沾到火苗,急得四處張望,嘴裏還一直喊著什麼。
楚纖歌在馬車上,視線略高,那嘴形看起來很熟悉···很快逆人群而來的青色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那眉目便是隔著千山萬水也認得,是方蕁!
他往火堆裏跑什麼!
她猛一起身,霎時頭暈目眩,緊緊扣住車窗才勉強穩住身形,焦急道,“宋停!帶方蕁回去!別讓人擠著踩著···”
宋停這才看見她臉色蒼白,眼裏都是血絲,“藥鋪就在街口,屬下先去拿藥,您的內傷不能再拖了。”
楚纖歌心裏著急,狠狠瞪了宋停一眼,多年殺伐帶出的狠戾令人不寒而栗,“本公主已經用不動你了嗎?他要傷著半點,咳咳···”
她一動氣嗆著喉管,頓時咳得撕心裂肺,宋停既懊悔又心疼,“您別動氣,屬下先帶他走,保管傷不著一根頭發絲!”
楚纖歌這才捂著胸口安下心來,可宋停怎麼轉身又杵那不動了?
她剛要斥責就看到方蕁跨過著火的花燈將女子護在懷裏,衣擺被火苗燎了一大半,楚纖歌心一下提到嗓子眼裏,隻見方蕁迅速脫下外衫丟開,整個過程冷靜至極。
那料子是她費心挑了幾日才選中的顏色。罷了,他是為救人。
可下一秒,她眸光一凝,方蕁蹲下身幫女子彈去裙擺上的灰,然後察看被火苗傷著的腳踝,動作輕柔地掏出帕子包紮好。
那樣令人安心的溫潤,是她這些年想見卻再沒見到的樣子。
楚纖歌腦袋針紮似的疼,手指不自覺微微發顫,漸漸,指甲陷進了肉裏。
三年夫妻,方蕁從沒對她笑過,更遑論溫柔。
女子稍緩片刻,方蕁不知從哪拿了盞花燈放飛,在漫天飛灰裏頃刻吸引了所有目光。女人虔誠祈禱,他便溫情脈脈守著,既滿足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