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八,世子大婚,十裏紅妝,熱鬧非凡。

戚風城裏,兩岸人聲鼎沸,道路中一輛簡約的婚車在緩緩駛向世子府。

丫鬟冬尋雙眼通紅隨在車旁,前頭帶路的老媼瞧見後瞪她一眼,狠聲道:“你這妮子,怎的這般不懂事,郡主出嫁,哭哭啼啼的作甚!”

冬尋本想張口還嘴,思索片刻卻還是噤了聲。心裏卻仍是憤憤不平。

什麼出嫁!分明是要將她家主子送進那虎狼窩!

誰人不知這錦州侯府的世子是個出了名了花花公子,剛過弱冠之年,就已納有兩位妾,通房丫鬟更是不勝數。

更別說平日裏還總是流連於青樓,如此種種,將軍大人竟也能狠心將自己的親女兒嫁去!

冬尋恨的咬緊一口牙齒,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掉,小聲嘀咕著:“若是公主還在,定不會讓小姐落得這般地步…”

馬車搖搖晃晃,無人得知車裏的佳人早已悄悄沒了生氣,在紅蓋頭遮擋之下,是一張蒼白的臉,身子傾斜著靠在一邊,一顆被咬了一口的酸棗詭異的躺在腳邊。

車外鑼鼓喧天,彩帶飄揚,路旁的茶樓,酒樓上圍滿了人,卻無一人是真心為這對新人祝福,所有人都等著看將軍府嫡女季清瀾的笑話。

畢竟出嫁當天,不是由夫婿親自來接,而是自行驅車趕往的,可是頭一回聽說。

車內的死寂與外頭的熱鬧形成對比,而那雙本應永遠緊閉的雙目卻在此刻緩緩睜開。

蕪雜的記憶湧入腦中,季清瀾有些不適應的拍了拍疼痛的頭部,她煩躁的扯下蓋頭的紅布,警惕地打量著所處的四周。

“我…我這是穿越了嗎?”

季清瀾前世從小性子頑劣,便被母親送到山上師傅那裏習武養性。

沒想到這天上完課的她在去往修行處的路上,貪快繞了近路,卻被工地上高高掛起的鋼筋給砸了個粉碎。

她隻記得眼前一黑,便身處一片漆黑的空間之中,迷茫之時,一身著喜服的美人款款向她走來,留下一句:“替我…好好活下去。”

美人眼角流下一滴清淚,細瘦的玉指輕輕點在木愣的季清瀾額間,一瞬間,十幾年的記憶便如洪水般湧入季清瀾腦中。

頓時,委屈,不甘,心酸,所有種種的負麵情緒一股腦的湧上心頭,光是消化這些,以讓她身上蒙出一層薄薄的細汗。

季清瀾緊了緊拳頭,低聲說道:“沒想到在另外一個時空,竟有與我同名的人過著如此不堪的生活…放心吧清瀾郡主,既然您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定會將您的那份一起活下去!再不受這些屈辱!”

季清瀾說完這話,頭上金釵上仿佛有一縷淺淺的金光一閃而過,大概是某位已逝之人已放心的離去了罷。

半晌,婚車已行至世子府前,老媼沒好氣的對著車內說道:“郡主大人,您未來的夫家已經到了,還請速速下車吧!”

畢竟將軍府的嫡女不受寵是眾人皆知,因此這老媼也對季清瀾沒什麼好臉色看。

見車內遲遲沒動靜,老媼有些不耐煩,對著季清瀾大聲道:“醜媳婦尚且得見公婆呢!郡主如此貌美,就別害羞了!”說著那雙如枯枝般的老手就要去拉扯車門的布掩。

“你這老婦!”還沒等冬尋阻止老媼的無禮之舉,車內一道勁力襲來,直直呼在老媼麵門。老媼吃痛跌坐在地上,扶著臉哀嚎起來。

季清瀾快速的收回拳頭,利落的下了車,長袖一揮,掃了些地下的灰塵鋪在老媼頭上,嘴裏輕哼一聲,玉手微抬,示意一旁的冬尋上前。

“冬尋,扶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