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是福是禍(1 / 2)

祁雋藻看鹹豐似有疑慮,又說道:“皇上,勝保卻是功勞甚大,他從揚州一路追擊至汜水,勞苦功高,且汜水一役,托明阿等部起初還畏首畏尾,不敢向前,獨勝保部衝陣在前,斬獲甚多,由他統兵,諸部必定信服。”

鹹豐忽然轉身問宋齡娥道:“你覺得怎麼樣?”祁雋藻吃了一驚,鹹豐怎麼會突然問懿妃,這女人深居宮中知道什麼?他暗暗歎息,但凡如此時候,女人定是會壞事的。奕訢到不覺得驚奇,鹹豐經常詢問宋齡娥意見,他倒是知道的。

宋齡娥微微一笑說道:“皇上,這軍國大事本不該問臣妾的,但既然皇上心有困惑,臣妾就妄言一番,說的不對呢,請各位勿怪。”祁雋藻心道真的不要妄言才好,但自己剛才受了她一杯茶水的恩賜,麵上也不好發作,隻得傾聽下去。

宋齡娥緩緩說道:“長毛已陷衛輝,之後的彰德、廣平、順德諸府縣兵馬都不能擋長毛兵勢。黃河南岸諸部急需長驅而進,銜尾急追,祁大人所言不錯。勝保此人能統兵從揚州千裏追擊,也是沙場宿將,是個知兵的。且去歲皇上才罰了他,如今重新啟用,想勝保也知道何謂天恩浩蕩,得詔令必會效死力。而皇上擔憂之事不會發生,勝保隻得欽差職銜,剿賊之後,另行封賞即可,諸部仍有各自主官統帶,欽差職銜即可去之。”

祁雋藻聞言心中驚訝,宋齡娥所言最後一句雖然說得隱晦,但他明白了鹹豐為何會躊躇,皇上是怕勝保掌了兵權,奕訢一黨坐大,但宋齡娥輕描淡寫的一句,就足以打消鹹豐的疑慮,此女洞若觀火,可比自己說一百句有用來。奕訢低下頭,麵色如常,他早料到宋齡娥會如此說,不如此說,鹹豐如何肯答應勝保統兵呢?

宋齡娥看了看奕訢,見他麵色如常,宛如老僧入定般,一言不發,暗暗奇怪,他今日怎麼如此一言不發的。

果然鹹豐眉頭一舒,點頭說道:“就照如此辦理吧。那京城何人可重新整軍出戰呢?”

祁雋藻微微躬身說道:“惠親王綿愉可擔此任。兵馬可統帶京師健銳、火器、前鋒、護軍、巡捕諸營,及新調集的察哈爾兵。”

惠親王綿愉乃是嘉慶帝五子,鹹豐之叔父,倒是極得鹹豐信任的,當下鹹豐點點頭說道:“如此甚好。”

宋齡娥微微搖頭,眉頭緊鎖。祁雋藻早已收起對她的輕視之心,見她搖頭,問道:“懿妃娘娘是否覺得不妥?”

鹹豐嗯了一聲也問道:“也是,蘭兒,你也說說吧。”

宋齡娥說道:“惠親王領軍可以,不過臣妾覺得加上一人就更加相得益彰了。”

鹹豐問道:“何人?”宋齡娥說道:“僧格林沁,他可為參讚大臣,參讚軍務,已經在熱河候命的蒙古八旗鐵騎也可抽調南下,北地多平原,正是他們一展所長的時候。”

祁雋藻眼前一亮,立時出言附和說道:“皇上,懿妃娘娘所言極是,僧格林沁王爺和蒙古騎兵是該同去,臣附議。”

奕訢也跟著說道:“僧王勇力,可堪大任,臣弟也附議。”宋齡娥聞言更是有些奇怪,奕訢今日好像得什麼人指點過,做起了跟屁蟲了,盡說些無關痛癢的話來,這樣倒是在這個敏感的時候,讓鹹豐顧慮大消。

鹹豐終於算是舒了口氣,說道:“六弟也如此說就最好,和朕想到一塊去了。另外詔令山西團練西進,有南北對進,加上山西團練三萬兵馬西堵,朕就不信長毛還能再跑了。你們回去召集軍機大臣再議議,盡快商定兵馬調動的章程報與朕。”

祁雋藻和奕訢領旨去了。出了亭外,祁雋藻看了看奕訢忽然問道:“王爺適才為何不陳言備事?”奕訢笑了笑說道:“懿妃娘娘所言已經無懈可擊,多說無意。”祁雋藻也是點點頭說道:“照理說來,老臣是不該出言附和懿妃之言的,內宮幹政始終不好,但她說的可是比我等都看得明白,真是難得她一介女流有此見識來。大清有懿妃,也不知道是福是禍。”奕訢輕笑一聲說道:“祁老慎言啊。”祁雋藻哦了一聲,捏著花白胡子,幹笑幾聲不再說話了。

見兩人走遠之後,鹹豐長歎一聲,揉了揉太陽穴,跟著長長的打了個哈欠,眼角好像有淚光滲出,他吸了吸鼻子,神情很是萎靡。宋齡娥見了低聲問道:“怎麼了?這些日子還是休息得不好嗎?”

鹹豐搖搖頭說道:“不是,隻是心中倍感疲憊,朕還是先回去批閱奏折,齡娥你先回去吧,朕晚上再過來。”

宋齡娥輕輕嗯了一聲,聽了那句朕晚上再過來,讓她心中跳的很是厲害。鹹豐離去之後,宋齡娥也自回儲秀宮去了。

回到儲秀宮,宋齡娥坐到桌前,開始給楊威智寫信。化解了自己和鹹豐之間的最後隔閡之後,她也覺得長時間壓在自己心口的一塊大石好像不見了,心情好像輕鬆了起來。對於納爾經額兵敗、衛輝失守,宋齡娥倒是也有算到過,未思勝,先慮敗,也倒是她經常考慮的。現在清軍和晉軍算是暫時的盟友,對於有如此愚蠢的盟友,宋齡娥自然不會全然放心的。其實,晉軍主力並不在垣曲,除了五千兵馬在垣曲之外,其餘兵馬都在山西與河北交界的地方候命,倘若垣曲吃緊,晉軍主力馬上可以南下,而如果太平軍突破清軍防線北上,晉軍也可從容東進馳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