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著燭火的光輝,照亮著眼前女子的笑靨,她還是那樣的嬌媚動人,楊威智仿佛回到了從前在上秦村那株老鬆樹下,見到這女子的情景。不過此時眼前的她,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女孩了。
正當楊威智神遊太虛的時候,宋齡娥問道:“喬二哥,和曾國藩接觸的怎麼樣?”她早在鹹豐下旨讓曾國藩和喬致庸一南一北興辦團練的時候,就開始安排喬致庸和曾國藩開始接觸,曾國藩興辦團練是件燒銀子的事,要想控製湘軍就要從這方麵入手。
喬致庸清清嗓子說道:“曾國藩接到清廷旨意之後,一開始還數次推辭,沒有奉旨辦差,推說在家丁憂,翰林院庶吉士郭嵩燾也在長沙,數次登門相勸,曾國藩終為所動,開始籌備興辦團練。”
宋齡娥微微一笑說道:“曾國藩是在惱鹹豐將他貶謫出京的事呢。郭嵩燾?是個人物。”
喬致庸嗯了一聲說道:“郭嵩燾是我們最開始接觸的人了,他東奔西走的,對創建團練很是熱心。我派了崔進到湖南分舵接手,已經和郭嵩燾搭上線了,提供了一批銀錢給他,也介紹我們湖南分舵湖南籍的八名會眾到曾國藩的團練中出任營官。”
宋齡娥坐到椅子上,問道:“這八個人是你們信函中說的劉檡昭、李續宜、李續賓、王鑫、蔣益灃、劉錦棠、孫開華、劉坤一嗎?”她有些奇怪,這八個人都是湘軍日後的主要將領,怎麼會都成了天下會的會眾了?
喬致庸微微一笑說道:“因為他們幾個人的老師是我們原來湖南分舵的舵主羅澤南,所以他們幾個……”
宋齡娥驚訝的打斷喬致庸問道:“羅澤南?記得前些日子倒是給過我會中舵主以上的名冊,羅澤南確是湖南分舵的舵主,他可是湖南湘鄉人,字仲嶽?”
喬致庸微微一愣,說道:“是啊,仲嶽兄是我在雙峰書院求學時的師兄啊,我們都是正笏先生第五子、舉人張先生的弟子啊。”
“你和羅澤南是雙峰書院的師兄弟?”宋齡娥有些驚訝。
喬致庸點頭說道:“不錯,那年我十四歲就被爹爹送到雙峰書院求學,仲嶽兄二十三歲也到雙峰書院讀書的。”
宋齡娥微微一笑說道:“想必後來是你勸他入了天下會的了?”
喬致庸點點頭說道:“自從清廷封了我做山西布政使之後,那年我到湖南看望老師,也拜會了仲嶽兄,他三十三歲那年倒是中了秀才,可是後來仕途坎坷,沒有中舉,便歸家開館授徒,已經十多年了。那時候我急於想在湖南建立分舵,便開始銀錢資助他開學館,又在當地捐了些錢財修橋鋪路的,他很欣賞。我和他秉燭夜談了幾日,暢談時局和理想抱負。他很是奇怪,我棄學從商反而得到了朝廷的賞識,坐上了山西布政使的官職。我把和你初次見麵的時候,你和我說的行商濟國的話同他說了,他的理學很好,認為運用理學經世致用,凡天文、輿地、律曆、兵法,及鹽、河、漕諸務,無不探其原委,對我用儒學經商大為讚賞。後來我帶他看了我們商號和票號,他的興趣很濃,就這樣他一邊開館授徒,一邊開始關注起我們的商號來。後來就是你教我的溫水煮青蛙的方法,一步步的將他帶入了會中,做了湖南分舵的舵主。”
宋齡娥有些不敢相信:“他一個理學大家,最是信奉三綱五常的,他會和我們一樣想要反清?”
喬致庸緩緩說道:“其實我們這些漢人的讀書人很是懷念漢家衣冠的,很多時候隻能從書本裏看到這些了,仲嶽兄也很不滿旗人的特權的,所以我從這些勸說於他,他就加入了。連同他門下很多弟子也都在之後幾年陸續加入了天下會。這次曾國藩辦團練,仲嶽兄很是熱心,恰好會中也有命令,讓商號資助辦團練,我便吩咐他安插人手到曾國藩的團練裏去,他派了他的幾個得意弟子前去,都是書生,不過聽說曾國藩很是看中這幾個人。”
宋齡娥暗歎一聲得來全不費工夫,本來她還在為將來如何控製湘軍這個龐然大物苦惱,想不到有湘軍之父的羅澤南竟然早已經入了天下會,而且他門下後來成為湘軍將領眾多漢人書生也是天下會眾。記憶裏,湘軍的士兵由營官自招,並隻服從營官,上下層層隸屬。如此一來喬家商號的銀彈攻勢,加上眾多的將官大多都是湘鄉人,湘軍最後倒也算是掌控在天下會手中的。不過這支軍隊濃厚的封建儒學思想如何淡化,引導到愛國為民上來還需要下些功夫的。現在出現這個局麵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之前宋齡娥倒是看過會中的名冊,不過對於羅澤南這個名字,她還沒有和曆史上的那個人物聯係起來,隻道是同名同姓而已,今日細問之下,才知道是同一個人,不禁有種發了筆意外之財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