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謝氏談過之後,裴禹卓在第二天便去找了許氏。
這是自沈若星挑明真相之後,他們母子二人頭一回單獨相處,氣氛難免有些尷尬。
最後是裴禹卓打破了沉默:“娘,兒子有話單獨跟您說。”
“你們都下去吧。”
待屋裏隻剩下兩人,裴禹卓忽然跪下,在許氏疑惑的眼神中低頭說出自己的想法:“娘,我想要當良族叔的嗣子。”
這話落音,屋裏頓時一片安靜,隻聽得到裴禹卓略有些壓抑的呼吸聲。
良久之後,許氏終於開口問:“為什麼?”
“娘,我想讓您開心一些。”
裴禹卓抬頭看向許氏,眼中孺慕之情盡覽無餘。
許氏在這一瞬間突然鼻酸。
她看著跪在地上的青年。
那是她一手帶大的兒子,她費盡心力才將兒子養成京城有名的翩翩君子。
可命運卻給她迎頭一擊,原來她的兒子不是她的兒子,是她此生最厭惡的女人所生的孩子。
倘若文姨娘是在外麵隨便撿了個孩子換走了她的孩子,她在得知真相以後也會好好對待禹卓。
畢竟孩子是無辜的。
可禹卓偏偏是文姨娘生的兒子,對她而言便是出生就帶著原罪,她絕不可能接納。
自打得知真相以後,每一次看到禹卓,她的心便跟刀割一般的疼。
她知道最好的辦法就是跟禹卓再不相見,她甚至想過買凶殺人,徹底絕了後患。
但隻要想到曾經跟這個孩子相處的點點滴滴,她卻完全下不了手,因此隻能忍著痛楚和折磨。
她沒想到,禹卓會提出過繼之法,過繼給族裏最有錢的一個族人,選擇了一條對自己而言最難,但也是最好的路。
她的兒子啊,真的如她所設想的那般聰慧。
可是卻無法按照她計劃的那般繼承爵位,然後帶著侯府走出困境。
“禹卓,如果你真的下定決心,那就自己去說服你的祖父和父親。
待你過繼出去,往後你行走官場,侯府及許家會竭盡所能幫你,也算是全了咱們母子之間的情分。”
許氏努力穩住心神,但說話時還是能聽出顫音。
裴禹卓在聽到這話以後,眼淚毫無征兆地落下。
他趕緊以額觸地,叩首謝恩:“娘,孩兒多謝您的養育之恩,終身不敢忘懷。
不管孩兒以後是誰的兒子,您都是我的母親,是我唯一的母親。”
說完他便起身快步走了出去,害怕再晚一瞬就會失聲痛哭。
許氏看著他倉皇離去的背影,忍耐已久的眼淚再也控製不住滾落下來。
李嬤嬤進來時,看到的便是自家夫人盯著門口無聲垂淚的模樣。
她趕緊問:“夫人,您這是怎麼了?您可別嚇老奴!”
許氏抬手擦去眼淚,冷聲道:“嬤嬤,讓倚梅居的人動手吧,一個月之內,我要給文氏辦喪。”
以前留著文氏,並非沒辦法將人除去,而是想要利用這個女人為自己謀好處。
畢竟裴兆的腦子拎不清,隻要文姨娘來她麵前鬧事,定會拿出相應的好處來安撫她。
可以說,她之前完全將文氏當成一個可以不停挖掘的礦山。
可如今,文氏實在礙眼,再多的好處都保不了這條命了。
......
沈若星拿到裴禹卓的調查報告,正尋找突破點時,猛然聽聞一個驚耳駭目的消息:裴禹卓要過繼出去了。
初聽聞這個消息時,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最終結果卻讓她大為意外。
裴禹卓是真的過繼出去了,並且是短短幾天時間就將此事辦妥了。
而裴家放出去的消息也很扯,說上一任威遠侯與裴良的祖父曾有預定,如果以後一方絕嗣,另一方必須要過繼一個孩子,助對方延續香火。
而威遠侯府的眾多子孫中,裴禹卓的八字與裴良的八字最為吻合,因此威遠侯便履行長輩承諾,將裴禹卓過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