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王城,雍景城郊。
正值寒冬臘月,冷風呼嘯凜冽如刀。
一座破敗凋敝的廟堂內卻熱情如火,兩道身影如鴛鴦交頸,親昵無間。
廟堂內供奉的佛像落了厚厚一層灰,蛛網都結了一片。
佛像亙古不變,人間七情六欲於它都如同過眼雲煙,它永遠沉默且慈悲地看著世間一切,但若是信徒偶然抬眼,也會無端生出一種被神明注視的錯覺。
就如同現在,雖知道石像不過是死物,但沈鶯歌還是忍不住偏開視線。
男子額角滑落的汗滴落在她臉上,讓她從沉浮顛簸的浪潮中抽出一絲清明來。
發展到現在這個情況,她隻覺得頭痛。
她本是接了任務來追捕朝廷通緝多時的神偷花麓,眼看就要抓到了,誰成想一不小心竟中了對方的軟筋散。
這下不僅追丟了人,連她自己都著了道。
同來的捕快去追其他同夥了,早已不在附近。她本想著在破廟裏挨過藥勁,卻不成想碰見這個正情毒發作的男子。
他雖中了毒但功夫實在不錯,若是平時,她大可以奮力一搏,就算不能將對方打暈也可以保自己全身而退。
都怪那下藥的陰險小人!
想到這裏她又看了一眼對方的臉,認命地閉上眼,算了,就當自己逛了次秦樓楚館,況且這人長得比她見過的大部分男子都俊美許多,也不算太吃虧。
海浪再次將她的神思拋上雲端,她驀地伸手攥緊了男子身上的銀白飛魚服。
隻是他胸前盤臥的卻不是四爪魚尾的飛魚,而是四爪龍尾,氣勢非凡的蟒。
廟內光線昏暗,待她昏沉間看清這身衣服上頭的紋繡花樣,頓時心中大驚!
大雍王朝上下,文武百官中唯一能穿這件衣服的,也隻有那傳聞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九千歲——容久。
當朝司禮監掌印太監,兼東輯事廠掌印督主。
他深受弘光帝信任,行事狠辣城府極深,人人敬畏,素有“玉麵閻羅”之稱。
可這也正是她害怕的原因,她本就是為了報仇才化名應歌,女扮男裝進了刑部,方才看見飛魚服也隻當他是個普通錦衣衛,誰知道會這樣誤打誤撞的知道了容久的假太監身份。
他現在中了毒神誌不清,若是藥性退卻,等他醒來肯定會將她滅口。
就算這活閻王良心發現饒她一命,可要是她女扮男裝進官場的事情暴露,還是逃不了一死。
現在簡直就是在掉腦袋的邊緣大鵬展翅。
被藥性折磨的幾欲癲狂的容久如烈火焚身,四肢百骸都沉溺在欲望中叫囂。
他恍惚間看見麵前人的鎖骨上烙著一顆鮮紅小痣,在大敞的衣領下若隱若現,勝雪肌膚透著曖昧的紅,美得不可方物。
可不等他看清對方的臉,就再次被酥麻脹痛的藥力剝奪了這一絲理智。
不久之後,容久猛地渾身一頓,便一頭栽倒暈了過去。
此時,沈鶯歌體內軟筋散的藥性褪去些許,她用力把對方從身上推開,將皺巴巴的勁裝短打重新穿好。
冷風穿堂而過,吹涼渾身熱汗,凍得她打了個哆嗦。
她回頭看了眼不省人事的男子,想了想,還是幫他把衣服穿好,又拿方才鋪在地上的那件披風蓋在他身上。
恰在這時,外頭由遠及近傳來淩亂的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