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等何人，此地禁行，速速退去！”
李裕同女帝聯袂走下城樓，兩人速度奇快，經過守衛耳邊時就如同一陣輕風，直到人都過去百步，也沒人注意到兩人。
都來到一縱隊騎兵身後，外放了些氣息，兵將們才膽戰心驚地發現他二人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後。
“不太聰明的樣子。”李裕抬手一道內息打出。
黑白二色的流光彙聚成一條渾濁的長龍，沿線直撲數十個鐵騎。
還沒等內息竄近，眾兵士隻覺胯下坐騎驚恐戰栗，猛然一翹馬頭，頓時將一眾兵士掀得人仰馬翻。
紛紛跌落下馬。
渾濁長龍直徑達十數米，如龐然巨物，將一眾兵士連同馬匹吞了進去。
隻一刹那。
街道上幾十餘騎便昏昏沉沉倒在路邊，連戰都站不起來，更遑論戰鬥力。
女帝紅寶石眸子隻是輕掃眾人，倒是納罕李裕的溫和。
李裕似能感受到身邊人的疑惑，遂解釋道：“蜀地各族早有書信於我，多次言及‘如若孤有入蜀而吞天下之心，必裏應外合，促成複興大業’，既然人家都這麼識相了，那咱們也不能太狠辣不是？投桃報李嘛！”
女帝輕聲應道：“這樣倒也行得通，隻是這些人……”
女帝眸光冷凝，周身殺氣凜然。
如果把先前嬌柔的姿態當做是女帝的真實性情，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李茂貞撒手岐地不管，任由女帝成長成一代冷血王侯，這其中的變故，早已令少女蛻變成屍骨山堆上的王侯將相。
她可不是那等聖心女子。
“中了孤的陰陽內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擺脫的，況且我們這次入蜀，不宜大開殺戒，須知我等是要收服蜀地，而不是毀了它。”李裕淡淡說道。
巴蜀沃野千裏，地肥人潤，女子有女子的溫婉美眼，男子有男子的氣魄血性，近代以來巴蜀之民就用鮮血和生命，向全世界證明了這一點。
如非必要，最好不要濫動刀兵。
其餘諸侯和大梁終歸不一樣，朱氏梁朝於他而言，終歸是亂臣賊子，罪不容誅，哪怕將其大軍坑殺於天坑之中，也沒人會過多指責。
可若將殺伐暴行施加於其他諸侯的國土，定會動搖他這些年積累的名望，甚至動搖大唐的聲威。
得不償失。
要收服各地諸侯，各藩鎮的大軍倒在其次，戰爭衝殺不過是兵家之事，根本的亂局還在朝堂之上。
須知戰爭是政治的延伸，而政治出於朝局。
當今天下，正值五代禍亂，留存於世的世家大族漸漸稀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掌握兵權的節度使、藩王、諸侯。
世族要想崛起，必然需要扶持一個有力的對象，去逐鹿中原，爭奪天下，重續家族榮耀。
而這並不是李裕想看到的。
他未來要做皇帝，就不能讓後代子孫淪為‘流水的皇帝’，讓‘鐵打的世家’屹立千年而不倒。
這次借著入蜀，主要目的，還是於亂局中尋找製衡蜀地各世家的方法。
王建父子無關緊要，孟知祥也隻是一馬前卒，真正的對手戲，在他和世族。
這才是李裕親自來到蜀地的原因。
蜀地雖占天下版圖的三分之地，卻能養兵百萬。
沒人不眼饞這塊土地。
如今的他與那三國時期的劉備處境相同，而世家各族便是張鬆、法正之流，王建與孟知祥，形同於劉璋與張魯。
想到此處，李裕不禁哂然一笑。
曆史是個輪回。
已有之事後必再有，已行之事後必再行。
世事由亂而治，由治而亂，纏繞在這片土地上的一個共同觀念，就是大一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