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鬼?真是笑話。”書生啞然失笑——若是這種話他都相信,聖賢書可白讀了。
“哎!你這相公怎麼不聽勸?前年的時候大娘親眼見到的,還能有假?那村子裏有個女鬼,披頭散發,嚇人得很!”一位婦人繪聲繪色的比劃起來。
另一個婦人接口:
“是啊是啊,我也見到過,那可了不得喲!嚇得我魂兒都要出竅了,回家三天沒緩過來呢……”
“荒村?”書生注意到了這一點,追問道:
“村子裏……可有小孩?”
“是女鬼,沒有娃娃鬼。”一個婦人糾正道。
“呃……我的意思是,那村子裏沒有小孩子吧?”書生見婦人會錯意,連忙解釋。
“小孩子?”婦人好像看白癡一般望著書生:
“自從鬧鬼以後,連大人都跑幹淨了,何況小娃娃?”
書生如釋重負:
“那就好那就好,多謝幾位大娘,在下告辭。”
隨後他便背著書箱朝荒村方向小跑而去。
樹下的幾個婦人一愣,隨後便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一個說這相公肯定要撞鬼;另一個說若見到厲鬼,書生就算不死,也要發瘋;旁邊坐著的婦人便又反駁道,敢這麼興衝衝的往鬼村去,還胡言亂語的,說不定本來就是個瘋子呢……
“呼!總算趕到了。”書生擦擦額頭的汗,借著微弱的暮光打量這個荒村,雖荒廢日久,卻也難得的寂靜,他滿意的點點頭,尋了一間略微幹淨的屋子。
一進屋,書生便取下了背上書箱,自言自語道:
“書箱老兄,今天沒碰上下雨,也沒遇見小孩子,還尋到個這麼清幽的地方,真是你我二人之幸也……”
說話間,他已取出一本《論語》和一盞小油燈,盤膝而坐後,便在燈下讀起書來。
夜色很快降臨,漆黑寂寥的荒村中,他響亮的讀書聲格外刺耳。
“嘩啦……”樹林中傳來一陣窸窸簌簌的響聲,夜色中,樹木正在微微顫動。
有東西在靠近。
“君子求諸己,小人求……嘶,真冷啊。”書生本來正津津有味的讀著書,可突然一陣陰風吹來,他竟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吱呀——”書生扭頭,發現拴好的房門竟不知何時開了一條縫,他攏了攏自己單薄的衣衫,朝手心哈了一口熱氣。
果然是荒村,連門栓都壞了……書生心中暗歎,隨後提起自己的書箱朝門口走去,想用書箱暫時抵住門。
“呼——”一道輕風吹入了書生後頸,書生不以為意,便走向門口邊道:
“好大的風,冷死……”
話說到一半,他猛的住口——自己背朝屋內,哪裏來的風?
就在這時,“嗤”的一聲,桌上油燈的火光猛的一躥,隨後便熄滅了。
書生猛的轉過頭去。
身後一片漆黑,什麼都沒有。
他心中暗道一聲奇怪,隨後搖搖頭,將門給抵好後,摸黑走了回來。
書生似乎對房間內詭異的事並不如何上心,他在桌上摸索著油燈,想添一些燈油。
手探到記憶中放油燈的位置,書生伸手一握。
隨後他捏到了一雙冰冷徹骨的手。
“啊!”書生一驚,躥將起來。身後的板凳被碰倒,“啪”的一聲巨響砸在地下,在安靜的房間中猶如打雷一般,書生心中劇震。
“是誰!”書生失聲道,可除了自己的回音,什麼聲音也沒有。
是人麼?人的手哪裏有這麼涼?那冰冷滑膩的感覺,倒像是一條蛇,可蛇又怎麼可能有手?是僵屍、厲鬼、還是……
“這世上哪裏來的鬼?”書生心中自嘲一聲,隨後便晃亮了懷中的火折子。
借著火折子微弱的光,他環顧一圈——房間內一切都井然有序,書箱抵住大門,板凳倒在地下,油燈也老老實實放在原處。
我剛才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書生有些懊惱的歎了口氣——苦讀聖賢書多年,卻連“子不語怪力亂神”這個道理都想不明白,真是該打。
言念於此,他竟真的在自己臉上輕輕打了一巴掌,隨後他扶起了板凳。
剛一坐好,後頸卻癢了起來,他伸手一撓,卻抓到了一團濕滑冰冷的東西。
好像是一團頭發。
“咕咕咕……”奇怪的聲音自頭頂傳來,就像溺水時氣泡冒出的聲音。
書生抬頭,對上了一張慘白的臉。
房梁上倒掛著一個紅衣女人,女人臉上的皮肉支離破碎的吊著,一雙隻剩眼白的眸子正有兩行血淚滑落,最詭異的是她的嘴,似乎整個嘴唇都已消失了,牙齦與白森森的牙齒裸露在外,仿佛正在笑。
察覺到書生看向自己,她“笑”得更燦爛了,隨後,她的喉嚨深處又發出一陣響聲:
“咕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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