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青搖頭,垂著眼簾想了片刻,說道:“娘子,既然她們是伺候過文王的人,文王當初為什麼沒帶著?那便是說,她們原也不是文王的人,而是這個葛老爺的人。文王受封的詔書早已明示天下,這個葛老爺不知道嗎?伺候過文王的丫頭,還敢賣?賣給誰?誰敢要?還不巴巴地當成祖宗送來?還把兩個丫頭打了?且不說這些,兩個丫頭,一沒武功,二沒體力,怎麼逃出來的?娘子,你想想,不奇怪嗎?”
阮紅雲扶額沉思半晌,抬起頭說道:“既是稱呼葛老爺,頂多也就是個富戶。庶人沒有見識,想不得那麼多。既然當初文王不要這兩個丫頭,大概也是想著沒了下文,用不上了便拿來賣。至於兩個丫頭怎麼逃出來……兩個下人,看管也不見得會如何嚴密。況且人到了生死關頭,總是會有些辦法的。”
顧子青神情錯愕,半晌才失笑道:“娘子這番話,倒說得我沒了主意。或許是我太過仔細了。”
阮紅雲笑著起身,走到他身後揉著他雙肩,說道:“夫君仔細是應該的。若不是夫君仔細,也騙不了我跟著你去了齊陽。”
顧子青一笑,轉過身將她摟入懷中,說道:“娘子莫不是後悔了?”
阮紅雲笑,坐在他腿上,說道:“夫君還是差人將兩個丫頭送往齊陽,另修書一封,命人騎快馬,提前呈與文王便是。”
文帥索要常州的奏折,八百裏加急遞往京都,不日呈在龍案之上。皇帝看了奏折,即刻召長平王來見。
長平王看了奏折,微微一笑,說道:“稟父皇,兒臣奪常州時,父皇尚未下詔晉爵。如今文王既然心生芥蒂,是予是留,全憑父皇聖裁。”
皇帝半倚在隱囊上,微笑道:“文玄德看出了你的用意。而你,在朕下詔前也想到了朕之決斷。你們兩個,當真是棋逢對手。若有朝一日,你們二人能珠聯璧合,朕,便真的能寬心了。”
長平王垂著眼簾答道:“父皇聖明,文王遲早會歸心。”
皇帝一笑:“祈平,你說,若要讓文玄德歸心,還需要什麼條件?”
長平王沉默,這一問,看似平常,實則是最難答的。皇上心中明鏡高懸,這一問,問得應該是千秋之後的重托。
長平王鄭重地答道:“回父皇,若要文王歸心,需吏治清明,天下太平。”
“你能做到嗎?”皇帝問得很隨意。
長平王一驚起身,跪道:“兒臣惶恐。”
皇帝笑道:“擬詔,將常州賜與文玄德。再擬一詔,將端木凝蕊指給冷家三郎,冷成孝。”
長平王愕然抬頭:“父皇,此事怕不妥。”
皇帝一笑,說道:“文玄德受了封,端木凝蕊便是永安郡主,公主郡主皆為指婚而配,想來文玄德也不會因了這點兒小事而抗旨。況且冷家是皇親,也沒有辱沒了端木凝蕊。大不了,將來讓冷成孝隨你曆練一番,立下些戰功,朕另賞他一個爵位就是了。”
“是。兒臣遵旨。”長平王不敢再說,實則,以他對文玄德的了解,這件事恐怕會將本已平靜的事態,再次攪亂!
文玄德為了曲問蘭,寧願千金散盡!為了俅燕回,不惜領軍反叛!這樣的人,一個‘情’字比世間任何東西都重。端木凝蕊雖是義妹,可長平王敢斷言,若是端木凝蕊不願意,文玄德能為了端木凝蕊,再次與朝廷為敵!
話說嶽王在平蕪府待了一段時間,搜集著朝廷的邸報。當知道文玄德受封文王時,嶽王有生以來頭一次,害怕了。
朝廷本就有長平王,不易對付。原本義軍所向披靡,但顏玉衡死後,長平王接管了兵權,局麵便為之一變,義軍被阻於青川,寸步難進。而如今麵對辛留的防禦工事,也隻能望而生歎。
文玄德又歸順了朝廷,對嶽王來說,這個打擊更大。雖然沒有與文玄德對過陣,但能讓皇帝封了異姓王,足以證明文玄德不可等閑視之。嶽王在想,如果現在跟皇帝講條件,他能不能也弄個異姓王來當當?
張子文一直在關注著東境的動靜,這一日接到細作傳書,驚聞顧子青與阮紅雲,領軍八千駐紮於永安府左近。張子文不敢不報,拿著傳書來見嶽王,拱手道:“嶽王,臣接報,顧子青與阮紅雲,領軍八千,駐於永安府左近。”
嶽王猛然瞪大了眼睛,問道:“阮紅雲?她竟然沒有自絕?”
張子文低下了頭,躊躇著答道:“嶽王,據細作探知,阮紅雲……已然嫁與顧子青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