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獸聞言更覺亂箭穿心萬念俱灰,哭著哭著就暈了過去。
微風初起,院內竹木靜立,枝繁葉茂翠□□滴,司衍側身站在門邊,目光越過那片青竹,凝神細細打量她。
她回眸看了他一眼,眉眼靈動如畫,粉頰吹彈可破,似是九夏芙蓉,三春楊柳。
司衍目光一頓,抱緊了手中的公文,腳踩一地晨光樹影,不動聲色地轉身離開,並沒有和花璃打一聲招呼。
花璃掏出縛魔繩將腳下的凶獸綁得結結實實,待她收好鞭子抬起頭時,卻見門外空無一人。
在這樣一個雨後初晴的早晨,碧色蒼穹澄澈如洗,她背靠竹木想了一陣,始終沒參透右司案大人不告而別的深意。凝花閣內靜無人聲,竹葉被晨風吹得微擺,她心懷惆悵地抬頭望天,隻盼著自己未來三年的俸祿不受影響。
而這日的冥書殿,卻略微有些熱鬧。
幾位負責編校史書的文官早早地來到了自己的位置,打算像往常一樣和右司案大人道聲早安,卻驚恐地發現右司案大人並未現身。
一刻鍾後,七八個文官圍坐在一起,猜想右司案大人定是遭了什麼不測,譬如斷腿碎骨之類的不測。
他們話音未落,司衍便抱著公文出現在了正門邊。
他今日穿了一件深藍的衣袍,袖擺平整如冬日冰封的湖麵,一眼望去連半分皺紋都沒有,和往日相比並沒有什麼不同。旭日的明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攜著公文走到自己的桌子邊,抬頭看向愣在四周的文官,語聲平和地問話道:“不打算開始今日的工作麼?”
幾位文官恍然回神,紛紛同他道早安,隨後忙忙碌碌地辦起了公。
司衍攤開手頭的公文,想到今早的所見所聞,仍然打算寫一封折子呈給長老院。他深諳天冥二界的律令法典,也向來公事公辦鐵麵無私,隻是這次寫折子時,不知為何筆尖停頓了幾下。
又過了幾日,花璃收到了長老院的傳召,果然被扣去整整三年的俸祿。
雪令聽聞此事,默不作聲地掏錢接濟了她,解百憂也差人送了她一箱銀子,花璃的日子雖不至於太難過,卻也不能像從前那樣肆意灑脫,她對此感到十分心痛。
自打這件事後,花璃瞧見司衍總要遠遠地避開。
他們二人有時在長老院相遇,也隻是客氣疏離地搭兩句話,不多時便分道揚鑣。偶爾督案齋審查要務,需要他們兩個人在場,聊的內容也隻與公務有關,仿佛不會有過深的交集。
又是一年夏末初秋,林中寒蟬也沒了聲音,宮道上偶有幾片落葉,被秋風卷著飄進湖裏。
冥刑司的審查會召開在即,司衍這幾日比往常還要忙一些,整日埋首於繁雜的宗卷堆裏,甚至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某日他抱著厚厚一摞的宗卷走在漫長的石子路上,心裏想的都是冥刑司近來要務的概況,並沒有分神注意周圍有什麼人。
霧涼秋風起,天淡暮煙凝碧,就在近旁的拐角轉彎處,他卻驀地停下了腳步,抬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兩個人。
花璃還不知道她的身後多了個右司案。
她緩慢踮起腳尖,雙手環住麵前美少年的脖頸,蜻蜓點水般吻他的唇,味道雖好卻是淺嚐輒止。那少年瞳眸生輝,顯然並不滿足,伸手摟住她的腰,低頭與她耳鬢廝磨,接著便是幾番水到渠成的激吻。
這位美少年膚色白皙,眉目俊秀,還是個不滿千歲的青竹妖,平日裏慣穿一身白衣青衫,挽發隻用未染色的素布,站在蘭竹旁顯得尤其俊逸清雅,笑起來還有淺淺的酒窩。
正是花璃新近收來的男寵。
司衍沒有說話,神情依然平靜淡漠,端得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