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普玄法師就轉身向大相國寺內緩緩走去。
李鎮跟在其身後,來到第二道寺門,抬眼就看見了兩側的寺廟院牆壁上的各種字畫。
此時還有四五名文士,正在一手捧著顏料,一手拿著細毫畫筆在院牆上作畫。
李觀棋見李鎮對這畫滿了字畫的牆垣頗有興趣,便指著兩側解釋道。
“聖人,這算是大相國寺一道奇妙風景,在這裏寄宿著兩隻擅長評判字畫的精怪,在這牆垣上題字作畫,若是技高者便會多留存些時日,若是拙劣之作,不出半個時辰就被擦洗去了。”
李鎮微微頷首,看了一眼那正在做畫的文士,不禁問道。
“這個傳聞我倒是聽說過,難道就不曾有什麼詩詞字畫能夠一直留存於此麼。”
“自然是有的,但也僅此一闕。”
普玄法師伸手指著最頂上的那半闕詩詞道。
“此乃玄青居士所留,至今已經快二十年了,連墨痕都有些斑駁了。”
“李慎言所作?”
李鎮走到那牆垣前,抬頭看向那半闕曆經二十年風雨仍在的詩詞。
“人間何所以,觀風與月舒。”
李鎮念了兩遍,不禁感慨道。
“好詩,這人間能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過恰似看風看月看風景,李玄青這人還是這般灑脫,幾十年依舊如此。”
對於玄青居士這個人,李鎮當然是知道的,當年他入崇學署考學失利,被玉京的士族們排擠奚落,他卻依舊自信自己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後出走西域,一心放在詩詞與劍法上,然後就有了後麵名動大玄的詩劍仙,更是被上庸學宮聘請為代祭酒和朝奉。
李鎮也曾派人邀請過李玄青入京作官,甚至可以讓他不必考學,直接授予四品大學士之位,但也被李玄青給拒絕了。
李鎮看到這半闕詩詞,經曆半生風雨的他竟然也頗有感慨,但又難免可惜道。
“可惜還是差了半闕,可惜啊。”
李觀棋站在李鎮的身旁,笑了笑後說道。
“李玄青這個人就是這樣的灑脫不羈,估計連他自己都不記得曾經留下了這半闕詩了吧。”
但這時,李鎮卻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他看向身側的李觀棋。
“大先生的棋藝名聲在外,可現如今的文士們似乎都忘了,當年的陽門文聖首徒最擅長的便是詩詞,大先生今日既然來此,為何不試試看補全李玄青的這半闕詩?”
聞言,普玄法師也上前附和說道。
“既然聖人都開了口,觀棋先生又何必推辭呢?李玄青這半闕詩已經高懸於此二十年,今日觀棋先生若能夠將其補全,也不失為一件妙事。”
見聖人和普玄法師都這麼說了,李觀棋也就不便推辭,他將白紙扇收入袖中道。
“既然如此,在下就以殘磚試補玉餌了。”
說到這裏,李觀棋對一旁的那幾位文士開口問道。
“幾位,可否借筆墨一用?”
這五位文士模樣也頗為年青,莫約在而立之年,見李觀棋要借筆墨,自然也不吝嗇。
其中為首的那位白衣文人,拿起筆墨上前道。
“兄台盡管用便是,不知兄台準備寫何詩詞,可否讓我等一觀?”
這位白衣文人是玉京趙家之後,在這圈子中也頗有名望,也是當年的上庸學宮外院弟子,因此並沒有怎麼見過李觀棋。
但很快他就看出了麵前李觀棋的身份,這般眼熟,且又能讓普玄法師陪同。
“您是觀棋先生?”
李觀棋接過新磨的筆墨,見麵前的白衣文人認出了自己,隻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那白衣文人和他身後的四人連忙拱手行禮。
“觀棋先生,晚輩趙崤,也是當年上庸學宮弟子,沒想到今日能夠再見先生,實是榮幸。”
而這時,他抬頭的時候也看見了牆垣頂上那玄青居士李慎言所留下的,曆經二十年而不落色的半闕詩詞。
一時間,趙崤震驚的無以複加,他指著那牆垣上的半闕詩,難掩麵色激動地問道。
“觀棋先生,您是想要補那玄青居士的半闕詩嗎?”
對此,李觀棋隻是道了句是。
而那些文人們也都不敢開口回答,甚至連呼吸都慢了半拍,生怕自己打擾到觀棋先生的思緒。
趙崤深信,今日李觀棋補李玄青二十年前所留半闕詩的事情,一定會震動整個玉京城的文人社,而他就將成為這件事情的親眼見證之人。
想到這裏,趙崤的手都經不住的發抖。
而李觀棋則氣定神閑,在斂目沉思了片刻後,他睜開雙目,已然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