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堯臣聞言,麵色從最初的不屑,逐漸轉成為驚愕:
“想不到洛掌櫃的倒是一多聞博學之人。你既稱永叔賢弟為兄,想必與他過從甚密。”
“那是自然,景佑二年(1035年),範老哥權知開封府,一日我二人在白礬樓宴飲,恰巧與調任館閣校勘的歐陽兄相遇,暢談之下,頗覺情投意合,便以兄弟相稱了。
他曾與我提起梅大人,言說天聖九年(1031年),歐陽兄至洛陽任錢惟演幕府推官時,梅大人恰任主簿。
你二人常以詩文相和,故而情誼深厚。”
這時,一旁的司馬光插言道:
“聖俞兄不是在建德任上麼?如何來了同州,也不預先知會一聲。”
“哦,如今我已被改任大理寺丞,即將到京城赴任,恐日後相見無期,便想起你曾與信中邀我到華州相聚一事。
誰知待我到了那裏,卻聞令堂病重,故而疾馳趕到府上探望。又一路追來了這裏。”
這時,宴席擺了上來,石昌言見幾人相談甚歡,不免建議道:
“天下之事唯一緣字了得,今日好友齊聚,何妨以個人眼中之景為題,吟詩作樂。吟不出的,便要罰酒三杯。”
洛懷川聞言,連連擺手道:
“諸位皆乃提筆著文章,出口吟佳對的才子,我還是直接飲酒吧。”
司馬光聞言,頓時來了興致,不過隨即歎口氣道:
“昌言兄主意雖好,可惜無有好酒。若此時來上一盞‘柳林醉,’,當真是人生一大美事。”
梅堯臣瞥了他一眼,指了指身邊童子手中之物道:
“君實賢弟,且看這是什麼?”
言罷,將一壇酒擺在宴幾上,不無得意地言道:
“這可是希夷兄打從饒州與我寄來的,我一直留在身邊未舍得喝。一心想著帶到華州來,與賢弟邊遊華山,邊對酌敘話。”
洛懷川一看,這不正是自己去歲送與範仲淹的那壇,不免微微笑道:
“待梅大人到了京城,旁的不敢說,不獨這‘柳霖醉’,就連禦酒‘顏如玉’也是想喝多少,便喝多少。”
梅堯臣見他口出狂言,適才的一絲好感頓時蕩然無存。
在他眼中,洛懷川隻不過是個有資財的商人,與他們這些文人本就不在一個層麵。故而心中略生輕慢之意。
即便他言說與歐陽修、範仲淹皆有交往,在梅堯臣看來,也隻不過是洛懷川刻意巴結所致。
又聞他提到禦酒顏如玉,遂不屑一顧地撇撇嘴道:
“洛掌櫃的這句話可是說的有些大了,那禦酒又豈是什麼人皆能飲的?”
洛懷川見他言語中似有嘲諷之意,當即冷冷回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