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3)

因落難到了鵝嶺寺這才遇到慧心和尚,衛夫子得以被他舉薦來渝州書院,你二人究竟遭了何難?”兩人聊的正酣時,李氏突然一臉好奇之色問道。

蘇玉心中一凜,暗想這是開始打探自己和衛星樓的來曆了。

這也是理所當然之事,畢竟就算天權侯再如何托大,也不會啟用一個來曆不明的人做智囊。

“我和夫君乃是鹿邑城碧水鎮人,夫君本是碧水鎮一教書先生,後來碧水大旱,學生們都逃難去了,夫君就帶我上京謀生,誰料我們二人竟又路遇匪徒,這才流落到益州那處,幸得方丈收留,我夫妻二人才不至於在寒冬臘月露宿荒野!”鹿邑城位於天權和天璿侯二人封地交接之處,又是臨海口岸之地,一直以來管理都很混亂,俗稱的三不管地帶,因此蘇玉早在家裏和衛星樓議定,將二人來處定在那裏。

“原來你二人竟是鹿邑那處的人!”李氏嘖嘖驚歎,鹿邑城在她印象中一向都很差,李氏從來都認為那裏是流氓土匪的聚集地:“我聽小兒說的衛夫子天上有地下無,最是出色不過的一個人,沒想到竟是鹿邑的水土養出來的!”

“可不是,當初和別人說我們來自鹿邑,多少人都不信呢!不過我夫君的父親似乎有外邦血統,因此我夫君自小麵貌就異於常人。”蘇玉又道。

“自小?”李氏抓住蘇玉的話頭:“這麼說,你二人是青梅竹馬,從小一塊兒長大羅?”

蘇玉含羞點頭,臉上泛起紅暈:“沒錯,我家和衛家從小就是鄰居!”

“那你們還真是天作之合呀!那衛娘子本家姓什麼?父母可都還健在?”李氏又一臉關切的問道。

蘇玉搖了搖頭,臉上神色頓顯悲傷:“天不假年,我父母早已過逝數年來。我本家姓蘇!”

“蘇?”李氏目中精光一輪:“那可是前朝國姓呢!”

蘇玉一臉坦然的道:“是呀,我們那鎮子的人一多半都姓蘇,好像聽說祖上還曾是某個炎帝分支傳下來的皇親貴族呢!”

聽她這樣一說,李氏頓時也連連點頭:“沒錯,蘇姓乃是大姓,前朝時倒是很多人姓這個,不過新朝之後,不少家族已經改姓了,這也沒什麼!”

之後李氏又探問了幾句,蘇玉對答如流,話中亦沒有破綻,她這才展顏一笑。正放下心神端起一杯茶喝時,不防門簾被人從外一掀,一個婢女走了進來,湊到李氏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李氏頓時大喜:“哎呀,沒想到這麼早就送來了,我還以為至少要等到年下,既送來了,還不快命人抬進屋!”

“是,奴婢這就去辦!”那婢女得到吩咐,忙利落的出屋招呼。

蘇玉頓時好奇心起,不知何物竟然見慣奇珍異寶的侯夫人臉上也露出那般急切的期待之情。不過她沒有好奇多久,就見六個家丁抬了一件十分巨大的物什進屋,剛一在暖閣擺定,那上麵覆蓋的絹布便滑落下來,露出裏麵的巨大屏風。

李氏滿麵喜色走進那屏風細細打量,隨後亦招呼蘇玉一同觀看:“這是京城花蕊夫人的雙麵繡屏,千金難得!”蘇玉走上前一看,隻見那麵用水晶裝裱的屏風內,一隻銀狐栩栩如生臥在梅下,眉眼靈動,纖毫畢露,竟是用各色絲線繡成,每根線經絡分明,在屋內的明光下更閃出數種冷光。

花蕊夫人的雙麵繡蘇玉曾在宮中也略有耳聞,以前炎帝的內廷寶庫裏也曾珍藏有她的一副百鳥朝凰圖,如今再次在宮外看到花蕊夫人的繡品,頓時百般滋味湧上心頭。

蘇玉心中難受,然而麵上卻是一副讚歎之色,並且嘖嘖稱奇。

李氏一臉得色:“這才是一麵,那邊還有另外一麵!”言畢攜了蘇玉的手繞到那座巨大的屏風之後。

蘇玉本來無心再看,然而一瞥之下掃到屏風之上那幾行黑線繡的崢嶸墨字,頓時心神巨震,刹那麵上血色盡褪。

一旁的李氏正一心欣賞繡品,因此並沒注意到蘇玉的異常,她檀口輕啟,看著那屏風上的字念出:“獨上江樓思玉卿,月光如水水如天,同來望月無盈缺,風景依稀似經年!”

詩下麵還繡有作者的紅色落款,正是--洛陽季雲亭五個小字。

侯夫人因而笑問:“衛娘子以前可聽說過洛陽第一才子季雲亭的名字?”

蘇玉被她這一問,頓時回過神來,原本血色褪盡的一張臉也刹那又浮上一些顏色,她定了定心神,這才斟酌道:“以前倒不曾聽過,但今日一見這詩,便知應是個大才子,不然夫人也不會如此推崇他,還請花蕊夫人將他的詩繡在屏風之上了。”

“你竟未聽說過他?哈哈,不過也是,聽小兒說起,衛夫子亦是才華橫溢之人,之前在書院的鬥詩大會上屢屢奪魁,衛娘子得夫如此,自然無需再去聽說其他的才子啦!”李氏打趣道。

“夫人謬讚了!”蘇玉忙替衛星樓謙虛兩句。

“不過這首詩還真不是我要求花蕊夫人繡上的,我聽說季雲亭仰慕者眾多,那花蕊夫人也是愛慕他之人,不過兩人一個乃是當朝三品司天監監正,一個雖然聞名天下卻隻是個繡娘,身份太過懸殊,因此花蕊夫人隻能將這份相思之情放在自己的繡品之中。可憐可歎!”李氏又歎了口氣,似在為花蕊夫人感到惋惜。

“隻因自己身份低微便不敢勇於追求愛情,我卻認為這花蕊夫人太過懦弱,何況季雲亭不過一個區區三品小官,且才名不等於人品,其人是否真的值得仰慕尚在兩說,夫人替花蕊夫人惋惜,我卻是哀其不爭!”蘇玉這時卻開口駁道。

“咦?”李氏實沒有想到剛才一直言辭溫婉的蘇玉突然說出這番犀利的話來,頓生詫異:“季雲亭乃是聞名天下的才子,據說其人溫潤如玉,乃是一翩翩公子,就連當朝聖上議事時都常愛召其入殿參議,並且他的建議皇上也少有不聽的。雖名為三品司天監的監正,但實際擁有的乃是如同國師般的地位,那可是真正的位高權重。如何不值得女子仰慕?”

蘇玉心中冷笑,然表麵卻是垂下眼眸,不再分辨:“侯夫人莫急,民婦隻是打個比方罷了,並不是真的質疑季監正的人品。其實民婦隻是心中替那花蕊夫人不值,若是她又勇氣向心愛之人表白,說不定現在又是另外一番局麵!”

然而蘇玉剛才那番話卻讓李氏臉色不太好:“人之高低貴賤,從出生便已注定,我倒覺得那花蕊夫人做得對,季雲亭是她注定不能企及之人,又怎能不知天高地厚前去招惹?獨自相思不給心愛之人徒增煩惱,至少落個癡情懂事的賢名!”

“是,侯夫人所言及是,民婦受教了!”蘇玉雖然口中稱受教,然而麵上卻是一片淡然,讓李氏心中頓生不悅,暗想這從鹿邑城那亂地來的女子果然俗氣,她那夫君也未見得怎樣。

不過李氏涵養極好,不過微微色變後就恢複如場,正待轉移話題再和蘇玉聊些別的,不防屋外突然一聲洪亮的大笑傳來,隨後一個婢女快步邁入屋內,滿臉堆笑道:“夫人,侯爺來了!”

那婢女話音剛落,屋外就響起了天權侯唐放中氣十足的洪亮嗓音:“夫人快快出來,見見我這位新認的小友!”

“是侯爺來了!”李氏頓時滿麵喜色,忙迎了出去。

天權侯引薦之人自然是衛星樓無疑,李氏原本隻在家中聽過兒子提起衛星樓的一些文章風采,並未見過其人,之前隻認為是兒子言語太過誇張,再加上剛才見到蘇玉,聽其夫婦來自鹿邑那處混亂荒城,便不覺心中先入為主認為衛星樓也不過如此而已,但如今一見真人,視覺衝擊巨大,她方知兒子並未言過其實,反倒是形容的含蓄了!

她心底忍不住拿衛星樓和曾經遠遠見過一麵的季雲亭比較起來,季雲亭眉清目淡,是一等一的俊雅無儔,而眼前這衛星樓則是……

侯夫人不知該如何形容,心頭頓時隻浮現兩字—完美!

完美的一張臉,簡直讓人無法從那上麵挑出任何的毛病。然而卻又正因如此,長相太過完美的衛星樓又給人一種強烈的距離感,甚至李氏心底竟陡然隱隱生出一種高不可攀的感覺,明明衛星樓正在微笑,那微笑竟也沒讓他多出一分親和力,隻讓人覺得親近不得。

李氏頓時想起了剛剛還和自己侃侃而談的蘇玉,沒想到一個毀容的女人,夫君竟是這般完美?這以後兩個人在一起,他這夫君如此這般一張招桃花的臉,那女人又該如何擋住那些狂蜂浪蝶?

刹那間,原本剛才還不滿蘇玉言論的李氏,心中頓時滿是對她的同情。

跟在她身後的蘇玉自然不知李氏一刹那腦子裏竟轉了這麼多念頭,她不卑不亢的上前向天權侯見禮,果然毀容之後天權侯麵對麵都認不出來,天權侯因衛星樓的情麵,對蘇玉也是禮待有加。

及至正午,二人更是被天權侯留在府中饋宴,一桌人圍席而坐,熱乎乎的鍋子沸騰翻滾,眾人談笑風生,倒是其樂融融!

衛星樓回到地球,蘇玉國破後兩人的第一個小除夕,便算是這樣過了!

第九章意外刁難

大年三十,本是侯府原定小侯爺生辰大宴之日,誰料攜著賀禮前來侯府的渝州大小官員和侯府至親好友竟全都在府門前吃了一個閉門羹。

侯府大門緊閉,原本掛在流雲巷兩側的清河彩綢一夜之間全被撤去,氣氛頓顯蕭瑟。侯府大管家站在門外誠意致歉,但言辭閃爍,理由不明。

這樣故弄玄虛的侯府門外很快引來一片騷亂,大大小小的轎子和禮品堵了一條街,卻沒有一個人得以進入侯府,這事實在是怪異莫名,於是很能腦補的渝州的大小官員們憑本能便推斷出各類離奇狀況,例如今日的壽星唐雲突然失蹤?又或是天權侯突然暴斃?府中秘不發喪?

各式各樣的揣測油然而生,所有興致衝衝前來參宴之人全是滿腹狐疑的帶著禮品原路被送回。

就在一片鬧哄哄的紛繁亂象之中,一駕四麵絲綢裝裹,鑲金嵌寶的馬車駛入流雲巷,車身之前的金鈴發出清脆的響聲,馬車過處,所有巷中所剩之人止不住全都屏息凝神,稍微有點眼力勁的官員早已認出那是狄青的座駕,就算還有那等不長眼的一時沒認出來,也被周圍的同僚小聲警告,同樣飛快的讓開道路。

狄青的待遇自然不同旁人,侯府很快側門大開,管家飛速迎了狄大將軍的馬車進府,隨後眾人便聽得“砰”的一聲,侯府再次重重關上了大門。

馬鈴輕響,駕著的士兵一臉淡定,隻跟隨著侯府的家將一路前行,搖搖晃晃了一盞茶時間,終於在侯府一處最是富麗堂皇的院子處停駐。

院門處早已等候了數人,領頭的正是本應今晚夜宴的男主角--小侯爺唐雲,但見他麵色哀戚,不時舉袖拭眼淚。

“小侄唐雲,恭迎狄將軍大駕,家父身體突感不適,不能前來相迎,還請將軍見諒!”唐雲迎上前去,親自為狄青打簾,並在外恭敬道。

“嗯!”好半天,那車中之人才淡淡嗯了一聲,隨後唐雲便見一個肩負鎧甲,赫然大將裝束的男子從馬車內一躍而下。

然而和那身裝束不相配的,卻是他那張看起來略顯稚氣的臉,雖然狄青已年過三十,但因為臉上那一雙貓兒大眼,因此整個人看起來顯得年輕異常,若是去掉那身上的鎧甲,倒像是活脫脫渝州書院的一個學子而非血戰沙場的大將!

唐雲雖聽父親說過狄青的樣貌稚嫩,但是見到真人,不免也微感詫異,暗想他這也看起來太年輕了吧?

竟就是眼前這樣一個男子,無時無刻不讓九大諸侯如鯁在喉?

唐雲一晃神間,便感到兩道鋒銳如刀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臉上,正是狄青在看他。

狄青眼芒如電,刹那唐雲心中便是一個激靈,正要開口繼續寒暄,不防狄青卻先開口:“你父親病了?”

“是,父親昨日突然在家中摔倒,大夫說是中風,需要好生靜養!因父親這病來的突然,今晚侯府再辦酒宴自然不妥!”唐雲垂目道。

“原來如此,天權侯可是現在房中?本將可方便探視?”狄青雖然語氣看似征詢,然而口氣中卻帶著一絲不容質疑之意。

“將軍這邊請!”唐雲忙領了狄青入閣。

院中一側的臥室之內,滿房藥香,最裏麵的軟床之上,隻見天權侯雙眸緊閉躺在錦帳之下,一臉灰敗之氣,他身旁的床邊圍了數名大夫,正在輪流請脈。

兒子在耳旁大聲通傳之後,天權侯這才有些痛苦的睜開眼睛看向房間正中的狄青,然而因為中風,他又半天說不出話來,隻能以手示意,招呼狄青上前就坐。

狄青來到天權侯的床邊,仔細打量了唐放幾眼,見他一臉痛苦不似作偽,竟然真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頓時原本漠然的神情也瞬間變得有些哀戚,好言寬慰了天權侯數句,沒有多待片刻,狄青便起身告辭。

及至門外,狄青命那名駕車兵士取出馬車中的賀儀遞給唐雲道:“雖然不能吃到你的生日宴,但這賀禮怎麼也不能少!你父親現下病重,這裏麵的東西說不定也能有些幫助。”

唐雲接過那錦盒展開一看,裏麵竟是裝著一截三尺來長的人參,幾乎長成了一個小人模樣,便知其極為珍貴,忙麵露感激道:“將軍特意多留渝州數日便是為了參加小侄的生日宴,原本是給了小侄天大的麵子,誰料家父這病來的突然,怠慢將軍,侯府上下實感愧疚!然而這千年人參一向是續命靈藥正是適合家父所用,即是將軍饋贈,卻之不恭,雲兒代整個侯府謝過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