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弘義臉色紙白,他鼓氣勇氣,顫巍巍的抬起頭來,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個戴著夜叉麵具的少年,他期期艾艾、嘚嘚瑟瑟的提醒道:“英雄......好漢......這個......這個是大逆不道的東西!......這......這......這寫不得啊!!”
那“夜叉少年”卻笑了,他道:“這個在下自然是知道!你隻管寫!放心罷,若是我的朋友能平安的從‘例竟門’裏活著出來,那麼這張東西,自然就永遠不會見到天日的!”
說到這裏,少年眼中煞氣一閃而過,笑意冷冽的道:“......不過,若是你動了什麼不該動的念頭,回去後反而折磨我的朋友、在我的朋友身上添上什麼傷,又或者是遲遲不見你放人......那麼恐怕......在某位宰相的案頭上,就會陳列著這封王禦史親筆書就、蓋了私印的《討武氏檄》了!”
王弘義皺著一張苦瓜臉,真真是苦煞了人兒啊!他此番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夜叉少年”卻沒有再給他機會去磨蹭,隻是將長劍向前微微一送,劍鋒與劍鞘之間發出了一聲輕吟,“唰”的一聲,劍就出了鞘,然後緊緊地貼在了王弘義的頸上。
那“夜叉少年”吒道:“休要磨蹭!快點寫來!”
“偽臨朝武氏者,性非和順,地實寒微。昔充太宗下陳,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節,穢亂春宮。潛隱先帝之私,陰圖後房之嬖。入門見嫉,蛾眉不肯讓人;掩袖工讒,狐媚偏能惑主......因天下之失望,順宇內之推心。爰舉義旗,以清妖孽......一抔之土未幹,六尺之孤何托?倘能轉禍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勳,無廢大君之命,凡諸爵賞,同指山河.......請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
等到王弘義抄完這篇“大逆不道”的《討武氏檄》以後,他已經是滿身大汗了,這次,他真的純粹是被嚇的......
那帶著夜叉麵具的少年眼盯著王弘義在落款處簽下了王禦史的大名後,又按著王弘義的手按了指印,還將他的私印清清楚楚的印在那篇檄文下頭。
——這可真是......心細如塵、無一缺漏啊......
就倆那個“夜叉少年”是什麼時候出去的,王弘義已經不知道了。
自從王禦史親手抄完了那篇《討武氏檄》後,王弘義他整個人就已經傻了!他知道,從此、他將有一個攸關生死的大把柄握在了別人的手中:
那些鳳閣侍郎和朝中的宰相們,哪個不是恨他們這些靠著告密誣陷上位的右肅政台禦史們入骨?
若是“夜叉少年”手中的那封王弘義親筆書寫的文書到了宰相們的手裏,他們是一定會捅到女皇的禦案前的!
以女皇的狠辣,才不會管他王弘義這樣的一隻小蝦米究竟是不是被人逼著寫的!隻要他王弘義寫了,那就是對女皇的不忠!
而在女皇陛下的眼中,一次不忠,不隻是百次不用,而是人頭落地、血濺三尺!
王弘義知道,除非他按照那人所交代的,將那個名叫“薛山”的人平平安安的放出來,否則......
他打了個寒噤。
王弘義頹廢的靠在抱月樓名妓萬珍娘的閨房裏的書案旁,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就好像是在一夕間蒼老了十年一樣。
然而片刻之後,忽然間之前頹靡的王弘義卻猛然的支起上半身來。他眼中散發著如同野獸一般的鋥亮的光芒,眼睛四處亂轉一圈,這才惡狠狠的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