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熙萱頓了頓,一雙明亮而桀驁的眼睛就這麼靜悄悄地看著慕靳,隨後自嘲一笑,“得了吧你,你現在誰都不相信,你連你自己都不信,談何相信別人?”
慕靳的表情垮了下來。
夏熙萱繼續看著他,“你知道嗎?你表情一動眼神一變,我就知道你在想什麼。”
“我……”慕靳一時有些失語,“算了,喝酒吧。”
他就知道夏熙萱還是那種死鴨子嘴硬的德行,要她對著已然忘記的自己承認他們之前的關係,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慕靳的心裏有些微微的失望。
不過,他又怎麼知道夏熙萱的這種性格的呢?明明什麼都忘記了啊……
夏熙萱眨了眨眼睛,無所謂地和慕靳碰了碰杯。
夜越來越深沉,酒過三巡,這葡萄酒的酒性並不烈,但是後勁十足,慕靳之前就和錦軒喝過一會兒,此時後勁上來,已經隱隱有些醉了。
兩人麵前的酒杯空了又滿,滿了又空,滿室的燭火搖曳。
“慕靳,你醉了。”夏熙萱看著慕靳通紅的雙頰,如是說道。
慕靳的呼吸聲略顯粗重,他抬起朦朧的眼睛看著夏熙萱,“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看來真是醉了。”夏熙萱得出這麼一個結論,然後將椅子拉開了一些,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雙腿抬起來搭在桌子上。
這樣的動作能夠讓她的身體得到最大的舒展,不過顯得有點不雅觀就是了,但是,管他的呢,屋子裏除了自己以外,就隻有慕靳這麼一個醉鬼。夏熙萱倒不知道,這段時間慕靳變得善飲起來。
“嗝……”慕靳迷迷糊糊地打了一個酒嗝,“你,你吹的那首曲子真好聽,叫什麼名字來著……”
“千年風雅。”夏熙萱知道慕靳已經醉了,開始說胡話了,但是她卻回答得特別的認真,也許,隻有在麵對神智不那麼清醒的慕靳時,她才會顯得坦誠一點吧。
“你還記得我唱過的棠紅棣雪麼?”夏熙萱看著慕靳問道:“記得麼?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慕靳迷迷糊糊地也沒聽清夏熙萱的話,嘴裏隻一個勁地說她吹的塤樂好聽。夏熙萱也並不勉強,心裏一動,朱唇微啟,一首《棠紅棣雪》就這麼自她的唇邊流瀉了出來。
慕靳覺得自己或許真的醉了,不然,他怎麼會聽到這首讓他無數次在夢裏魂牽夢繞過的歌呢?
那麼熟悉的聲音,那麼熟悉的曲調,那麼熟悉的氣場,是誰?是誰在歌唱?是真實還是夢境?他想抬起眼皮看清這一切,但是酒醉後的困頓讓他還沒來得及看一眼,就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夏熙萱一首歌哼完,發現對麵的人已經趴在桌子上睡過去了,她勾唇淡笑一聲,也沒叫人來把慕靳弄走,也跟著趴在桌子的另一邊,不知怎麼的,明明還沒什麼睡意,但是看著慕靳安靜的睡顏之後,她自己也跟著很快就睡著了。
一室的氣息糾纏。
兩個成年人趴在桌子上睡,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自然難受,渾身的骨頭和肌肉都像是僵硬了一般,脖子痛得像是被揍過一樣,不過當兩人睜開眼睛,同時看到趴在自己對麵不遠處的對方的時候,心境還是有些變化的。
慕靳作為一個男人,覺得自己應該先說點什麼,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得道:“昨晚喝醉了,打擾了……”
夏熙萱微微皺著眉頭伸了個懶腰,“我也喝醉了,不然肯定會記得叫人把你送回去的。”
“嗯。那,那我先告辭了。”慕靳覺得有點尷尬,站起來胡亂整了整身上的袍子,搓了搓臉,像是身後有鬼在追一般,一溜煙就跑出了門。
夏熙萱看著他的背影懊惱道:“真是,浪費表情……不過,應該有好戲看了。”
夏熙萱猜得沒錯,慕靳昨夜一晚上都留在夏熙萱的房裏,到今天早上才衣衫淩亂匆匆離去的事情,怎麼會沒有人討論呢?更何況夏熙萱還特別授意過……
不過是一個早晨的時間而已,這件事就傳遍了整個魔宮,底下的人都在紛紛議論著這件事,素言,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夏熙萱行動的第一步,可就是“以彼之道還治彼身”啊。
當初素言不知道使了什麼法子,硬是和慕靳共度了一夜,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慕靳對夏熙萱的態度就完全變了,夏熙萱永遠記得,當慕靳用陌生而疏離的眼神看著自己時,那種心髒快要被撕裂了一樣的痛苦,還有那些讓人難堪的流言蜚語,這一切,她都會一樣一樣還給素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