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衛國咽了咽嗓子,“大致就是這麼個情況,老師啊!這些年真是苦了這孩子了,我也沒有陪伴在他身邊,更沒有盡到一個父親該盡到的責任!唉……”
“劉寧父親,你也不容易,這年頭能從海難之中幸存下來已經是萬幸了,更何況人算不如天算,你先喝口水,咱們再說!”
楊萬裏從抽屜裏抽出一隻類似青花瓷花紋樣式的陶瓷杯子,徒手打開小罐子裏的茶葉,那是老家的茶葉,每逢回家,家裏都給他準備好這手炒的茶葉,雖說不比外麵的賣的茶葉昂貴,但是味道絕對正宗,平常他自個可是不舍得喝它呢!
唯獨好友或者家長來了偶爾那麼泡上一小壺茶,招待客人的同時自己順便也嚐嚐,因為他也是農民出身,從小生活在大山深處,那時候沒有糧食吃,更是跟隨過父親上山砍柴,跟著年邁的老母親越過山溝爬上茂盛的梯田,身處茶山上采摘茶葉,一排排充滿生機的茶樹仿佛等待巡視的士兵,昂首挺胸地站立著。
母親親切地喊他“萬裏啊,這茶葉的手藝祖祖輩輩傳下來,到你們這輩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傳承下去,你采摘的時候要小心點,控製好力道,莫要傷了茶樹的根,來年咱們啊還得依靠它來產出茶葉哩,你瞧!要這樣,這樣,手指輕輕地撚著,又不會傷到它,熟能生巧以後摘的速度就快起來了,你試試。”
那是楊萬裏第一次學著母親采摘茶葉,笨笨的手觸碰那柔軟的葉子宛如感受到了滿滿的生命源泉沿著自己的手臂湧來,它是那樣的細膩,感受著葉子表麵的脈絡,楊萬裏當場便開心地告訴母親,“我成功了,我會摘茶葉了,原來采茶也是一門需要極大耐心的手藝活。”
母親望著當時比自己矮小的楊萬裏,“你可以試著將速度提起來,等采完了,娘晚上教你如何炒茶葉。”
“好啊!”楊萬裏將采下來的茶葉舉到頭頂,透過它看見了不一樣的綠色的世界,隨後便一一把它們放進竹子編織的竹簍裏,一手拄著木棍一邊摸索著前進,遠處的茶山上時不時地露出幾個小白點,隔一段時間就從一頭移到了另一頭,那是山腳的茶農們,辛勤地采摘著茶葉也像他一般低著頭,彎著腰,有時又匍匐著往前挪動,隻是相比之下,楊萬裏是螞蟻一般的移動。
楊萬裏家裏一共是一家四口人,父親在他三歲那年便早逝了,所以楊萬裏連最後一麵也沒能見到他的父親,隻能在很早以前的黑白相冊上看到他的身影,一個陌生又熟悉的男子。
聽母親的講述,父親是個瓦泥匠人,手裏有一手的好功夫,常常輾轉於每個村落之間,幫人家刷牆,混水泥,挑著沙土,有時候樓高好幾米,他愣是踩著腳下的竹板搭建的橋梁梯子,肩上扛著兩袋水泥或者挑著擔子一頭是鋪路的石子一頭是沙土,火急火燎地往上衝,雨天如此,夏天頭頂三十七八度的高溫,後背都快曬的要脫皮了硬是咬著牙擔起了一家的擔子。
有一年的春節,連年的洪澇,田裏種的莊稼大部分都夭折了,家裏也沒有錢去買米買糧食,你爹愣是走了二十多公裏路去借來了一些米,自己扛著背著再走回來,路上一口水都沒有喝,腳上都起了血泡,連草鞋都快磨穿了,還不忘在懷裏塞兩個燒餅,怕冷了就一直捂著,回來才發現胸前早就已經紅了一大片了,卻在一次高空作業中墜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