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猜的,他不知道回鶻人發的什麼神經,但他知道大冬天走戈壁是什麼樣子。在大冬天拖家帶口,從漠北千裏迢迢的趕來邊界,一路不知要損失多少人馬牛羊,腦子被驢踢了都不會幹這事兒。
可他們偏偏就來了,這肯定不是單純為了搶劫,更不會是為了幫吐蕃減輕隴右壓力,至於到底是什麼原因,那就得慢慢等消息了。
隴右征丁和兵馬調動已經開始,所有人都在期待著,若是突然喊停,對軍心和民心傷害太大,所以他決定賭一把,他怎麼都不相信回鶻人會集體失智,會用這種方式進犯大唐。
解釋完原因後表弟和李昂還是不太明白,又問道:“伯父,如果大唐與吐蕃正交戰,回鶻人寇邊又如何?”。
“嗯,確實有這個可能”,煩了道:“昂兒,我們來從頭捋一捋這件事”。
“隴右之戰的布置已經接近完成,大唐有很大把握成功,朝野軍民都在期待大唐收複故土。邊境來了不到十萬回鶻人,不確定他們的目的。
我們再計算一下得失。如果我們停止隴右之戰,軍心民意大傷,損失大量錢糧,吐蕃人士氣大振。我們得到的,是能更從容的應對,可能會有的回鶻人寇邊。
如果繼續原計劃,大唐會收複隴右,上下士氣大振。風險便是三受降城可能會麵臨兩萬回鶻人的進攻。
十萬吐蕃人,按五口一丁,可得丁壯兩萬,就算將來回鶻人還會再多一倍,達到二十萬,可有四萬兵馬,精銳戰士大概能有一萬。
我們在豐州和三受城約有兩萬禁軍,如果戰事緊急,河東和幽州能支援數千騎兵,京畿雖然兵馬拮據,派去三千騎兵也沒問題,這還沒有算緊急時可以調動的成德,橫海等鎮。
昂兒,你覺得我大唐三萬禁軍,能不能抵禦四萬回鶻人兵馬?”。
李昂眨眨眼,神色明顯緩和下來,經此一解釋,回鶻人好像也沒什麼可怕的。
“昂兒,越是緊急,越不要著急做決定,臨大事要沉得住氣,凡事多往壞處想沒錯,卻不能全往壞處想,別被十萬那個數目嚇到”。
李昂羞澀笑笑,恭敬道:“多謝伯父教誨”。
煩了點點頭,看看外邊道,“天氣不錯,推你爹出去走走”。
李昂去推輪椅,表弟笑道:“哥,隻要你在,我心裏就不慌亂”。
煩了低聲道:“無論你心裏慌不慌,都得裝成鎮定,表弟,你得多誇獎昂兒,這孩子心思細”。
“嗯,我知道”。
把表弟抱到輪椅上,推到外邊避風朝陽處,“你們爺倆耍吧,我先回”。
“哥……還有個事兒”。
“說”。
表弟略有猶豫,李昂識趣的躲到一邊,煩了疑惑道:“跟我還客套上了,有事直說”。
表弟低聲道:“哥,舅舅找過我娘,我娘不好向你開口……仲文想去隴右……”。
隴右之戰即將開始,大多數人對此戰前景態度樂觀,有些勳貴和高官便想搭個便車,讓家中子弟跟著去鍍個金,這種事並不稀奇。
可此次卻有些特殊,煩了威望太高,一般人不敢向他開口,朝堂清明,老裴等人也知道此戰重要,都不敢胡亂答應,結果誰都塞不進人去,到現在諸事敲定,請托的人也就死心了。
偏偏就有不死心的,比如郭釗,他知道自己在煩了麵前沒什麼臉麵,找了一圈都沒成,最後竟厚著臉皮找到了姑媽,要給兒子謀份前程。
畢竟是娘家侄子,姑媽實在推脫不過,可今時不同往日,從前她塞個人不難,如今的朝堂卻不行,你太後敢亂來,宰相們真敢抗旨。
她自己不好意思找煩了,便甩鍋給了兒子,表弟也為難,郭仲文要哪頭沒哪頭,什麼官都沒做過,把這麼個人安排下去根本沒有正當理由,老裴等人是不會慣著他的。
被逼無奈,隻得再甩給他哥,可煩了也有些撓頭,他是真不願攬這破事兒。倒不是對郭家有多少恨意,主要是老裴他們都頂住了壓力,沒給任何人開後門,自己這邊若是開了口子,相當不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