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人以為,找一些年輕人,裝備鎧甲兵器,經過操練,懂得戰陣旗號便能稱為精兵。這話對也不對,相對於手持長矛的壯丁奴隸,他們當然算精兵,可真正的精銳不是這樣的。
軍隊是暴力機構,說白了就是要殺人的,可絕大多數人都怕死,而且對殺害同類會天然排斥,做不到勇敢冷靜的應對慘烈戰陣。唯一的辦法就是打磨,經曆足夠多的慘烈廝殺,剩下的人便是真正的精銳。
他們技藝嫻熟,配合默契,心如鐵石,從不慌亂,漠視生命且殘忍嗜血,士氣高昂有必勝的信心,這些人是高效的戰爭機器,能爆發出令人膛目的戰鬥力。
這類人通常都有嚴重的心理問題,並不可愛,可他們卻是軍中的靈魂,將領的寶貝,敵人的夢魘,甚至是一個國家或王朝的基石。
(看戰爭史,一個不小的國家,經曆一兩場慘敗後忽然變得一蹶不振不會打仗了,明明還有許多士兵,也有足夠的戰爭潛力,軍隊卻成了一觸即潰的弱雞。其實原因很簡單,短時間內損失大量優秀軍官和有經驗的老兵,軍心士氣遭到毀滅性打擊,導致軍中出現斷代,新人沒機會學習和成長,能力和經驗嚴重不足,再也無力應對殘酷的戰爭。
偶爾有國家能扳回局麵,卻需要苛刻的條件,比如廣袤的國土麵積和海量的人口,還要有堅韌的民族精神,能為將領和戰士成長爭取到足夠的時間,當然了,這要付出很大代價。)
鹽井關的安西軍步卒,在特殊的地形,特殊的對手,特殊的統帥,交夠了學費的前提下,完成了蛻變,變成了一千多個變態的戰爭機器。
阿墨認真複盤了這場仗,尚戒心和咀洛犯了太多錯誤。尚戒心出於大局考慮,在盛夏季節出兵,使得吐蕃兵馬的戰力大打折扣,不斷的催促進兵更是用兵大忌。
咀洛仗著自己人多勢眾,將大營紮在穀口北側,卻幾乎沒做防禦措施,狂的都沒邊了。而且戰術過於死板,一味在關牆下拚正麵,他想消耗安西軍,可關下狹窄的地形沒法展開太多兵力,等於束縛了自己的手腳。他甚至都沒去嚐試攻擊兩側山嶺,山嶺地勢確實不利於進攻,可戰線拉長才能更好的發揮兵力優勢,他犯了大錯。
吐蕃軍中諸部混雜,組織能力很差,不適應炎熱的天氣,不斷的失敗導致諸部不滿,軍心渙散。煩了忽然現身使得其軍心壓力更大,得知大營遇襲,上下已經慌了。當左丘一箭把咀洛射落馬,穀口再出現伏兵,軍心徹底崩潰。
指揮係統癱瘓,伏兵四出,所有人都已經絕望,喪失了戰鬥的勇氣,隻想快點逃命,而潰敗一旦開始就再也停不下來了。
六月二十九,鹽井關之戰結束,大師和阿墨爺倆給尚戒心和咀洛狠狠上了一課。
咀洛臉上中箭落馬,據俘虜說他當時沒死,可當時實在太混亂,之後沒人知道他是死是活,他就這麼消失了,煩了說他被左丘一箭射死了,又被人踩馬踏成了肉泥。
兩千重步大多數死的十分憋屈,有的累癱了被補刀,有的脫去鎧甲死在了亂軍之中,或者也跑掉了一部分吧。
具體殲敵數目沒法統計,半裸的屍體分不清是壯丁還是戰士,大營的一把火又不知道燒掉多少,隻能大概估計,加上之前的斬獲,吐蕃人死傷至少過萬,或者能有一萬五千,至於老弱婦孺就更沒法統計了。
可惜的是大勝之後追擊力量不足,沒能進一步擴大戰果,步卒體力耗盡,騎兵太少,戰場完全放了羊。俘虜捉了不到三千,大部分是黨項人,女奴有四千出頭,牛羊牲口約有十萬。如果能再有一營騎兵,數目可能會翻倍。
而安西軍這邊折損三百餘人,有許多是死於缺水中暑。阿墨從輔兵中挑了些人,使正兵仍保持在兩個營,將來他想擴軍到四個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