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來,我們兩口子敬你一盅”。
煩了舉起酒盅,搖搖頭道:“老哥,該我敬你們”。
“來!”。
眾人邊喝邊聊,酒勁上湧,很快把煩惱拋開。
煩了扶著膝蓋說道:“過完年把穀子和雲娘的親事定下,穀子別去碼頭扛活兒了,那營生不中,傷身子,就專心賣烤餅吧,雲娘個大閨女家終究不便,在家幫著做點啥,待成了親,把手藝教給婆家,讓男人出去”。
老程連連點頭,“是哩,這是正譜兒,他倆的親事,還得靠你給過過眼,尋本分人”。
“打箱櫃的木匠我定了,開了春就來做,老哥盯著些,榫卯得做得嚴實,刷上三遍大漆,且用去吧,家裏門窗的漆錢我給過了,也一遭新一新。還有泥瓦匠,東屋要做新房,得抹一層石灰,亮堂哩……”。
“二叔”,穀子插嘴道:“俺住廂房,東屋你住”,屋內氣氛一滯。
煩了拿筷子敲他頭一下,“胡說八道,新娘子哪能住偏房?家裏住的有點擠,我本想著再張羅起幾間房,後來一想,過一兩年雲娘也就出嫁了,你爹身子不利索,你娘年歲也越來越大,還是住近些方便照應”。
“他二叔”,程大嫂抹了把眼淚,“過年哩,等過完年再說”。
“中!”,煩了笑著點點頭,“過完年再說,來,再幹一盅”。
一家人說著閑話聊天,雲娘始終低頭挨著他,不知不覺,東方發白,元和十五年到了。
老程指揮穀子給祖宗牌位磕了頭,然後穀子和雲娘又分別給長輩磕頭拜年。
“二叔,過年好”。
“好!過年好!”,煩了笑的很開心。
摸出一張地契遞給穀子,“坊西井邊那三畝地的,讓你爹放好,好好過日子”。
“二叔,俺……”。
煩了踢了他一腳,“滾一邊去”。
又拿出塊藍寶石放到雲娘手中,低聲道:“雲娘,留著壓箱底,別拿出來顯擺,遇到過不去的坎兒再用”。
雲娘癟著嘴,“二叔,我什麼都不要,你別走……”。
煩了笑著把她拽起來,“傻妮子……”。
一大群小子湧了進來,亂哄哄的跪在院裏磕頭,“二叔過年好!”,“二大爺過年好!”。
煩了抓出一把銅錢,“來來來,每人一個,不許多拿……”。
嫂子們沒有食言,剛過初三就帶來了好消息,二叔作為明白人當仁不讓,順利給穀子定下臨坊一家的閨女。
回來跟老程夫婦彙報,“家境一般,二畝菜地,娘前幾年得病沒了,爹是真厚道,家裏有哥嫂,嫂子那人有些刻薄,那倒沒事,咱也不看他。
閨女比穀子小一歲,模樣一般,但幹活兒麻利,身子骨也壯,品性不錯,我就給穀子把事兒定了”。
“中,可中!”,老程連聲道:“咱不圖她嫁妝,也不圖模樣,能好好過日子就中”。
程大嫂道:“他二叔,東院嫂子那娘家侄子……”。
煩了搖搖頭,“那家家境還行,可那小子不中,我一看就不是個安分人,後來打聽了幾家鄰居,那混小子吃酒耍錢逛窯子,滿嘴沒句實話,雲娘跟了他得受委屈,你拿一把雞子兒給東院嫂子送去,把這事兒推掉,托她再費心吧”。
“哎,中”。
老程猶豫再三,低聲道:“兄弟,要不你帶雲娘走吧,把她托給你,俺們也放心”。
程大嫂點點頭,“他二叔,中不?”。
煩了歎道:“老哥,嫂子,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雲娘這丫頭我稀罕,可我不能帶她走。她心思幹淨,我怕護不住她,若沒個下場,那就是害了她。
還是給她就近找個婆家吧,離娘家近,走動也方便,生兒育女,安穩著哩”。
“他二叔”,程大嫂眼巴巴的道:“雲娘不跟你去,俺們咋報答你……”。
煩了指著自己胸口笑道:“嫂子,我心裏舒服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