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守謙像條令人厭惡的毒蛇,那些豪門貴族像令人作嘔的蛆蟲,可他們身邊都有一大群人,傾巢之下焉有完卵,宦官中大部分是沒有選擇的可憐人,豪門裏有許多正人君子和奴婢下人,屠刀一旦舉起,死掉的無辜要比惡人多許多倍……
老李說他連權臣都做不了,權臣為了權力會不擇手段,殺一些人又算得了什麼。
說他做不成帝王,因為在帝王的眼中,除了自己的命,別人的都不是命,都隻是草木而已,可以隨時消耗掉。
來到這個世界十幾年,死了許多好兄弟,也殺了很多人,就在不久之前還殺了幾十個忠心的仆人和好幾個可憐的女人,明明知道是他們是無辜的,依然殺了。
煩了覺得自己正在裂成兩半,一半說:殺吧,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你不吃人,別人就會吃你,你不殺人,就保護不了自己的兄弟和親人。
另一半說:你是一個人啊,怎麼能丟掉人性?你不是最厭惡那些人嗎?為什麼要變成他們?
“郎君,你怎麼來這裏了?”,一個高壯的婦人問道。
煩了疑惑的看看四周,是後院最西北角的小院落。所有豪門大戶都有這樣一處所在,用途是懲罰犯錯的奴婢,在不損傷容貌和身體的前提下折磨人是一項手藝,大戶中基本都有這方麵的人才。
“我……看看,那倆人招什麼了?”。
婦人搖搖頭,“不像有人指使”。
“開門”。
木門打開,一股惡臭撲麵,半人多高的木籠裏正蜷縮著兩個女人,正是袁七娘和蒲大姐,二人已經在這裏待了半個月了。
她們聽到聲音,看到了煩了,然後像狗一樣爬過來,跪在地上滿臉祈求,淚水衝開汙垢,露出一道道嫩白的皮膚。
“拿兩身幹淨衣裳,打些熱水,還有吃食”。
去到屋外,看著塘邊的柳樹又陷入沉思。
這倆女人做錯什麼了?她們為什麼要承受這些?
被李師道強娶,被俘虜,在掖庭宮幹苦力,被送進安西大院,被懷疑帶著特殊使命,然後像狗一樣被折磨。
為什麼要懷疑她們呢?又不會武藝,全家都死絕了,梁守謙就算再蠢,也不會指望她們做刺客或者奸細吧。因為一點點懷疑,就折磨了兩個無辜的弱女子半個月。
他又想起了艾莎,那兩個女人跟艾莎的區別隻是沒上吊自殺而已,自己呢?跟曾經的魯豹又有什麼兩樣?
“郎君”。
兩個女人跪在地上,她們很聰明,用最快的速度洗澡換衣服,飯一口都沒吃,不能讓救命稻草等的太久。
煩了回過身看著她倆,二十多歲年紀,容貌嬌媚,燕瘦環肥,師道兄的審美絕對過關。
“讓你們受苦了,想去哪,我給你們辦個黃冊,再給你們些錢……”。
“郎君”,二人沒等他說完,哀求道:“奴家無處可去,願為奴為婢……”。
煩了搖頭苦笑,是啊,兩個弱女子,能去哪裏?靠什麼生存?給她們錢,她們又能走出去多遠?
“跟我走”。
來到瑤兒的小院,煩了認真的道:“你們先跟著瑤兒吧,想走的時候就說,我不為難你們,可千萬別做蠢事”。
瑤兒和她的堂姐相擁而泣,當初是貴婦照顧堂妹,如今成了貴婦照顧堂姐,世事就是這樣變幻莫測,誰都說不清楚。
東南風吹過,帶著些許暖意,柔軟的柳條上出現點點嫩綠。
月兒皺眉道:“哥,你怎麼能讓她們靠近銳兒”。
煩了把她摟在身側,笑著搖搖頭道:“我忽然想到魯卡,他真是個不錯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