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沒幾步,燕子回來了,低聲道:“哥,揍了,兩個嘴巴子”。
“嗯”,煩了剛要走,燕子又叫住他,有些為難道:“哥,人家沒罵咱們……”。
讓他去送請柬,裴迥客氣的接待他,他拎著人領子拖到街上抽了兩個嘴巴子,“讓你再罵!”。
“嗯,我知道,去吧”。
阿墨走過來遞過幾張禮單,煩了一看,竟然吐突承璀和皇甫鎛他們的。
“收,該怎麼招待怎麼招待”。
阿墨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道,“阿塔,為什麼不幫裴相?”。
裴度一直與安西兵關係不錯,他的日子不好過,煩了不但不幫忙,反而在落井下石,特別是這幾天發生的事很詭異,短短幾天時間,雙方越鬧越僵,竟已成了對頭。
煩了看看阿墨,輕聲道:“阿墨,我本不想讓你學這些東西,朝堂跟軍中不一樣,軍中要一呼百應,有力氣往一處使,朝堂卻不行,若有人一家獨大,皇帝會不放心”。
阿墨皺眉沉思一陣,緩緩點了點頭,他好像明白了。
某個大臣威望極高,黨羽眾多,在朝中一呼百應,這個人便可稱為權臣,對於皇帝來說,權臣的威脅遠大於地方叛亂。而當今朝中出現了這麼一位人物,就是裴度,所以老李必然得下手打壓他。
別人越幫老裴說話,越證明他勢力大,老李便會越不放心,老大天生就要打壓老二,這是鐵律,沒法改變。
所以要真正幫老裴,就不能助長他的勢力,反而要大力削弱他,讓他看上去不再是老二,到那時,老李打壓的目標就會變成那個新的老二。
一個簡單的擊鼓傳花遊戲,把花交給別人,讓別人做那個主角。
“阿塔,那武相與裴相……”。
煩了笑著點點頭。
“在麟德殿中……”。
煩了再點頭。
“今天燕子打裴迥……”。
煩了還點頭。
阿墨愕然問道:“阿塔,你與裴相什麼時候商量的?”,他很確定,煩了哪都沒去,誰都沒見,與裴相更沒通信。
煩了笑著答道:“裴相讓人彈劾我的時候”。
很簡單,誰會蠢到因為一句話去彈劾一個大將軍,更何況還是盟友,煩了聽到消息後馬上就察覺到其中大有深意,可他不能與老裴聯絡,長安城中耳目眾多,被人發覺可就不靈了。
老武與老裴鬧翻,別人不知道煩了可知道,這老哥倆的交情,不可能因為幾句話翻臉,再想想老武囑咐他的,不要幫老裴說話,整個計劃已經呼之欲出,說白了,老裴就是在自殘。
為了幫他甩掉那頂大帽子,煩了故意在麟德殿上靠近吐突承璀和皇甫鎛,做出投靠的架勢,便是要讓老李意識到朝中老二換人了。
愚蠢的皇甫鎛竟然還在耍小聰明,落到老李眼中便是咄咄逼人鋒芒畢露,煩了上場接了一把,老裴則順勢演了一出悲情戲,至此整個謀劃已經完成。
想想不太放心,索性讓燕子再去加把火,就是為催促老李,若再不出手,你的老幫手可就真沒了,到時候朝中就是吐突承璀和皇甫鎛的天下。
這個局最關鍵的因素是要快,要讓老李覺得老裴已經岌岌可危,讓他認識到老裴離場的後果:如果老裴現在罷相,朝中連個撐起場子人的都沒有。
阿墨聽完,撫掌歎道:“環環相扣,天衣無縫……”。
幾人默契配合,短短時間把一個權臣變成了眾叛親離的悲情人物,皇帝如果不想皇甫鎛一家獨大,不想朝政亂套,就隻能拉老夥計一把。
煩了笑著搖搖頭道:“不算天衣無縫,太倉促,諸多細節是有破綻可尋的,好在皇甫鎛一夥得意忘形,趨炎附勢之徒總會認為別人也跟他們一樣”。
李正匆匆過來說道:“郎君,陛下派步輦接裴相入宮了”。
煩了笑著搖搖頭,“你看,君心難測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