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著魯豹讓他坐下,讓所有人都出去,坐到對麵抿了口酒,把壺遞給他,魯豹木然接過喝了一大口。
“魯豹,你怎麼了?”。
魯豹低頭道:“哥,我怕做不好……”,說完又仰頭喝了一大口。
煩了早就發現他有問題,這次也是故意把他調到自己麾下。
“魯豹,當初你怎麼到的黑頭山?”。
魯豹身子一僵,猛灌了兩口酒,沉默了一陣才低聲道:“我到鐵關城,程二哥也在,他原本是我爹親兵,我爹救過他的命……程二哥什麼事都順著我,我說什麼他都幫我……
後來鐵關城被襲,是他拉著我去的員渠城,又到撫寧堡……
去繞路奔襲鐵關城,程二哥再三說不能去,可他最後還是去了……山裏沒找到水,他說應該馬上出山,我決定繼續走……
哥,你知道弟兄們怎麼走出那座山的嗎?是靠吃兄弟的血肉……嗚……”。
魯豹猛的仰頭灌酒,臉上滿是淚水。
“走出了那座山,到處都是吐蕃人,弟兄們沒有一個孬種……人越打越少,最後剩下十幾個,吐穀渾騎兵包了過來,弟兄們讓我和程二哥先走……
我倆在沙漠裏走了四天,就剩下一口氣,我跟程二哥商量,都是我的錯,我死,他吃掉我活下去……
程二哥……他先往自己胸口插了一刀,他說還我爹一條命……”。
把壺裏的酒全部喝光,魯豹雙眼赤紅,“我吃著自己兄弟的血肉活下來的,就像個畜生一樣!
我以為躲在那裏誰都找不到……我以為那兩個兄弟是馬匪……
我什麼都做不好,每次都連累許多兄弟……
上回打蔡州,我逼著那個人帶路,差點惹下大禍,幸虧旭子哥發覺不對,不然都得凍死在雪地裏……”。
魯豹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捂著臉大哭。
“哥,我知道,若不是我爹臨死求你饒我一命,你早就砍死我了……其實我真想你把我一刀砍死……嗚……”。
煩了拍著他肩膀歎道:“魯豹,你欠的債真不少……”。
魯豹哭了好一陣,慢慢止住抽泣,心裏反而好受了一些,抹了把鼻涕說道:“哥,你讓我做前軍主將,我當時就想推讓,又怕你不高興。可我真做不來主將,讓朱勇做吧,我做副將,做個管營校尉也行”。
煩了搖搖頭,沉吟片刻道:“你還記得董長安嗎?”。
魯豹點點頭。
煩了道:“我們第一回廝殺,是個小部落,結果打的手忙腳亂……剩個女子,手裏拿杆木叉,我下不去手……長安哥把我推開,他被戳到了脖子,就是那一叉要了他的命。
我答應董恩照應他家少主呢,結果……後來董恩跑到長安哥墓前自盡了……
疏勒人信我,死了上萬人,疏勒也沒能守住……
還有阿墨他娘,她叫米拉,跟了我六年……你知道她怎麼死的嗎?她其實是偷了我煉製的毒藥,服毒死的……
可她死了,我卻活了下來……
魯豹,咱們都欠了不少債,我知道你害怕,其實我也害怕,可欠下的債得還。
咱們兄弟裏能帶兵的就這幾個人,勇子那性子帶不了兵,這個前軍主將隻能你來。
魯豹問道:“哥,你覺得我行?”。
“你當然行!”,煩了肯定的道:“你是魯陽大將軍的兒子,至少有他五分本事,魯豹,不用你拿主意,你隻要帶好這支馬軍就行。
看看外麵那些人,一個人花的錢都頂得上咱們三個安西兵了,可咱們安西兵一個就能砍死他們五個。
那些藩鎮兵什麼樣你也看過了,李師道的兵連他們都不如。
你得讓這些人見識一下,讓他們看看咱們安西兵是怎麼打仗的,然後告訴他們,你隻有魯陽大將軍的一半本事而已”。
魯豹目光堅定的點點頭,“是該讓他們見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