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近處的人心中一沉。
那小廝不敢不去,一步步挪到近前。
士卒端起木碗道:“接著”。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他竟從自己碗裏扒出半碗飯給了那小孩。
“吃吧”。
那小子也是餓壞了,捧著飯低頭猛吃。
“娘,我也餓……”,不止一個小子在低聲哀求。
周圍的安西兵紛紛把自己碗裏的飯分出來,很快所有的孩子都吃上了飯。
人群靜悄悄的看著,傳說是真的,安西兵真的沒欺負咱們,還把自己的飯分給了孩子。
一個年輕士卒走過來,把飯分到一個婦人手中,蹲在旁邊吃邊道:“嫂子,你個婦人家,跟著來幹嘛?
那婦人邊吃邊哭道:“大兄弟,俺沒想幹啥,就想換些糧吃,家裏都斷煙火了”。
旁邊一人道:“也不知道哪個牲口配的說俺們來放火,俺舅姥爺家就是慈丘的,哪能……”。
越來越多的安西兵端著碗走進人群,把飯分出一半,順勢坐下說話。
“去打些清水過來!多打些!拿些鹹菜!”。
隨著劉婆子帶人加入,場麵更加熱鬧,“這仗打的,真耽誤過日子”。
“誰說不是呢,除了征丁就是收稅,家裏都沒法過了……”。
“哎,你上回來過吧?”。
那漢子有些不好意思,“族裏缺人手,回來幫忙……”。
士兵道:“你們就是傻,還跟著吳元濟賣命,你們知道鄧州人過得什麼日子?大帥給分了地,還管著糧吃,我都想讓爹娘遷過來……”。
“真的假的?”。
那士兵怒道:“我還跟著去了呢,男丁一百畝,婦人六十畝,都是河邊的好地”。
“俺們大帥和將軍都是殺吐蕃賊出身,你們怎麼敢的?”。
劉婆子道:“大帥那天說了,殺吐蕃賊不用手軟,咱們都是一個祖宗,能留手還是得留手,你們以後長點心眼兒,別傻乎乎的枉送了性命”。
正說著話,送水的雜役被認了出來,是一個婦人的親戚,“表弟!”。
表姐弟親熱的說著話,那表弟口沫橫飛,“……我們大帥說了,過兩天也按鄧州的規矩辦,夏稅四升秋稅三升,其餘啥都不交”。
“嗬……真的嘛?”。
那表弟又低聲道:“表姐,要我說,你就幹脆跟姐夫帶著孩子過來,那邊家裏窮成啥了,先來我家住著,我給你把名報上去……”。
“這……行嗎?”。
“縣裏告示都貼出來了,家裏沒地的報名,州裏一起給調撥糧食安置,鄧州那邊就是這麼辦的,我姐夫一身的力氣,幾年就能把日子過上去,在那文城柵裏混,哪天大帥帶兵殺過去,萬一中個一刀一箭,你娘倆咋過?”。
“那……我回去跟你姐夫商量商量”。
那表弟沒好氣道:“那你們慢慢商量吧,我話說的可不晚,將來別後悔”。
到日頭偏西,阿墨先生回來了,還有人抬來幾筐餅子,“每人拿個餅子帶著路上吃,走了走了,回!”。
“沒事了?”,有人好奇問道。
阿墨笑道:“你還想留下吃席?快點的吧,到家黑天了”。
眾人跟著他離開營地,剛認識的安西兵在揮手,“走吧,路上小心點”。
許多人回應,“俺們走了啊,有空去家裏坐……”。
阿墨帶著他們走向那個大坑,有人道:“先生,還去那幹嘛?”。
阿墨不說話,一直走到坑邊,眾人這才知道,絹布已經被拿走,糧食卻還在坑裏。
“哎呀!還在呢”,都以為能保住命就不錯了,沒想到糧食還在,紛紛衝到坑裏摸著口袋。
“別喊!背著快走!”。
眾人背起糧食就走,心裏也知道不該出聲,可哪裏忍得住,都笑個不停,激起一群鳥雀。
翻過山崗,各自分開回家,議論著今天的奇特經曆,一切如同在夢裏。
胡子不解道:“裏邊有不少吳家的人,用來換文城柵不好嗎?”。
煩了搖搖頭笑道:“換個文城柵太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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