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都護府淪陷,山南再也沒有了牽製吐蕃的力量,山南地和整個河西走廊都已是吐蕃疆域,回鶻被完全壓製,這種壓力之下,即使吐蕃不發動進攻,也會有越來越多的部落投靠,保義可汗如果不想眼看著回鶻崩潰,就必須發動戰爭,他要爭取更大的戰略空間,也要向諸部證明回鶻的勇武強悍。
阿依不關心什麼地盤,也不想證明什麼武勇,她隻知道父汗在庭州,這也意味著與楊大哥在一起的時間將越來越少。
一路向東,看遍沿途壯美山河,到七月初九抵達烏宰守捉城,(守捉是大唐特有軍事單位,一般有兵馬數千,再往下是堡,烽,驛,用來把守要地,捉拿凶徒)正式進入庭州界。
守將殷勤的迎接豁真進城,煩了等人麵色難看,這裏曾是大唐的駐軍地,如今駐紮的卻是回鶻人,這對於大唐正兵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一個百人隊的回鶻騎兵加入保護豁真行列,再次啟程向東,煩了發現自己恥辱的太早了,後邊還有張堡守捉,俱六城守捉,輪台縣,金滿縣,庭州……
回鶻人對他們很客氣,客氣的就像迎接貴客一樣,這讓他心情更糟糕,阿依依舊坐在他身前努力逗他開心,從不在乎別人的目光。
七月二十五,一行人終於抵達庭州,可汗令豁真去汗帳,唐使住在驛館,衛士則暫駐城外。
進城時阿依依舊坐到煩了身前,旭子等人已經見怪不怪,倒把回鶻官員驚的夠嗆。
庭州城方圓近三裏,城牆高大,在西域稱得上數一數二的雄城,可惜自北庭陷落,久曆戰火,破敗之相隨處可見,街上行人皆胡人樣貌,不見一個唐人,連寺廟都改成了摩尼寺。
阿依一直把他們送到驛館,下馬後咬了下嘴唇,低聲道:“楊大哥,我走了”。
煩了愣住了,他突然意識到,這次分開可能此生都不會再見到阿依了。這個傻姑娘,明知道自己不會留下,卻從雙河州一路送到了庭州,走了一千多裏,努力哄自己開心,圖什麼呢?
他忽然很後悔,近來一直在感慨那些沒卵用的東西,最後這段路都沒好好陪陪她,哪怕逗她笑一次也好,以後想陪卻沒機會了。
“阿依……是楊大哥對不住你……”。
阿依展顏一笑,搖搖頭翻身上馬,煩了忙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送她離開,離別當然要笑,難道還要給對方留個哭臉?
驛館分為幾個小院落,是典型的大唐建築風格,古樹參天,幽靜典雅,從丟棄的匾額才看出,這裏從前是一處書院。
煩了沒心情欣賞美景,也沒心情感慨書院沒落,一直在呆呆看著遠處,他受夠了命運的捉弄,決心有機會讓牛鼻子給自己算一卦,一定是哪裏不對。
月兒靠近低聲道:“哥,她在你懷裏留了東西”。
煩了忙伸手入懷,掏出來一看竟是一頂小花帽,正是阿依常戴的那個。
托在手中仔細打量,“她什麼時候放的?”。
“進城的時候,我看到她偷偷放到你懷裏”。
煩了笑著歎道,“真是個傻姑娘,你不早點提醒我,我都忘了送她點什麼”。
月兒笑著看向他腰間,煩了伸手一摸才發現自己的貼身短刀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