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了回到寨子時眾人的眼神都有些不自然的躲閃,輔兵們更是滿臉驚恐,雙腿打顫,他們明顯被山間的巨響嚇到了,可他沒心情理會這些愚昧的蠢貨,心中隻有沮喪,費盡力氣製出的東西隻能聽個響……
回程路上仍在不停的唉聲歎氣,看看夕陽一陣迷茫,“我特麼能幹點什麼……”。
胡子小心湊過來道:“煩了……哥哥……那炸雷一般的聲響是你弄的?”,其他人也豎起了耳朵。
作為朝夕相處的兄弟,他們自然知道煩了整日待在小屋裏忙活,不問不意味著不好奇,那一聲炸雷真是天地聞之變色,寨子裏的男女連連磕頭,說著山神發怒之類的話,哥幾個心裏也有些發毛。
煩了歎道:“是火藥,可惜勁力不夠,毫無用處……”。
胡子的雙眼瞪的溜圓,“果然是你做的,什麼藥如此霸道,給俺一些嚐嚐”。
“嚐……”,煩了無語的看著他,又看了看旭子二人那期待的目光,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呃……不是吃的藥……是……”。
胡子雙眼瞪的更大,“是抹的?”。
“抹……我……”,煩了痛苦的撓著後腦勺,“諸位兄弟,這事兒一兩句話說不清楚,你們若是信我便別問了,將來若是能成我再教你們用”,他是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胡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董長安小聲道:“楊兄弟竟然會法術……不知我的生辰八字合適不……”。
“我……”,煩了咧了咧嘴終究沒再試圖解釋,“駕!”。
回到王府已近傍晚,剛到院子就聽到一個壞消息,老劉摔了。
“怎麼摔的?上午走的時候還好好的呢”。
安卓道:“就是你們走了時間不長,摔了一跤就站不起來了,郎中說骨頭斷了”。
煩了心中一沉,幾人沒顧上吃飯急匆匆趕往去,剛進院門正遇到王爺和老鬼從屋裏出來,麵色有些沉重。
老郭點點頭道:“進去看看吧”。
老劉正半躺在炕上,看上去精神還不錯。“哎呀,你們回來的正好,正有個事兒要說”。
旭子緊走幾步過去,關切問道:“劉伯,傷在何處?怎的這麼不小心”。
老劉掀開被子指著大腿根笑道:“就是一下沒踩穩,偏偏把這條好腿給摔斷了,你說倒黴不倒黴?哈哈……”。
旭子等人麵色更苦,老劉這一跤摔斷了大腿骨,以他的年紀,恐怕再不能站起來了。
老劉倒不在意,笑著說道:“不算甚麼,都這把年紀了,已經賺了許多年,方才咱與王爺已經說好,將來若與家裏有了聯絡,給族裏送個信去,族譜上要記上俺大和俺們兄弟的名號,院子便留給那兩公母,都是說好了的……”。
聽他這話說的不對勁,旭子打斷道:“劉伯,傷了腿而已,慢慢養著便是,怎的說起這些話”。
老劉歎道:“爺們兒,你還打算讓咱躺著爛個一年半載的?”,說罷探起身子低聲道:“天都快黑了,別磨蹭工夫,有個事兒得請你幫忙”。
旭子忙道:“劉伯有事便說,可別說個請字”。
老劉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得說請,得說的……換衣裳的事兒我已托給老鬼哥,還有個事兒得你來,咱混了一輩子也沒個後人,娃能不能幫忙摔個瓦盆?”。
按老家的規矩,出殯時要有兒孫摔瓦盆,摔的越碎越吉利,若是沒有子侄也要請別人幫忙,但要給報酬。
旭子哽咽道:“行!我給劉伯穿孝衣摔瓦盆”。
老劉放鬆下來,說道:“穿孝衣就免了,好歹哭上幾聲,把瓦盆摔了就成了,也不用許多規矩,拉去城外埋了,魂兒還是要回老家去的……”。
煩了忍不住說道:“等下,這怎麼還交代上後事了,摔斷根骨頭就不想活了?”。
老劉嫌棄的瞥他一眼道:“去去去,以前看你娃是個伶俐人,怎麼還犯糊塗了,咱已問過郎中了,這骨頭是鐵定長不上了,咱一輩子爽利,臨死不能給人留下壞念想”。
煩了道:“不是這話,我等兄弟早晚來跟你做個伴兒,不讓你老孤單……”。
老劉皺眉道:“蠢話!出去等著吧,旭子把那條朔拿去,就算咱給你的謝禮”,旭子還要再勸,他卻惱了,拍打著炕沿道:“怎的就不曉事?不能讓咱最後利索一回?”。
老劉是體麵人,走也要體麵的走,煩了拉著旭子來到院子裏,幾人沉默的等待著。
天黑了下來,那漢子要進去掌燈,屋裏傳來一聲驚呼,隨即衝出來向眾人哭道:“劉爺去了……”。
劉大躺在榻上神色安詳,一柄短刀插在胸口,又深又準,血隻流了一點,真是一等手藝!
該活的時候活,該死的時候死,到底是安西兵的好漢,真是爽利人!
棺木拉到城外,幾兄弟沉默著挖好了坑,煩了不時看向那口棺材,他總覺得那個老頭兒會突然推開蓋子跳出來,可惜最後也沒能等到。
潦草的喪事辦完,墳包前連塊墓碑都沒有,將來恐怕不會有人知道,這裏埋著一位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