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出白衛山罡氣護身,仿若金剛羅漢臨凡,手中那把被殺意染得更加血紅的長刀,更是如同佛陀戒刀,隨時準備斬碎一切膽敢忤逆它的凡人。
不愧殺神之名,看來,十二式泅龍劍今日要直接祭出最強的那一式了。
高手過招,勝負往往隻在一瞬,那些動不動就大戰數百數千回合的描述,要麼是隻存於說書人的武林軼事,要麼就是決鬥雙方皆沒使出傾盡全力、毫無保留的殺招。
而此刻龍武天寶號上的兩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一片血光隨著赤鯊劍那海潮般的劍意卷起,化成一道深紅的劍光,裂電般擊向白衛山!
“潛龍出淵”,泅龍劍法的最後一式,意在困龍升天,無拘無限,吞噬一切!
與此同時,白衛山也騰身而起,刀光衝天,絕地破風刀凝聚強絕無倫的垠風真氣,向顧邊城怒斬而下。
刀劍鏘然撞擊之聲響徹天際!
然而兩人的真氣卻皆已化作實體,如盾甲護身,雙方的刀劍都再無法近身分毫。
僵持之際,白衛山自感體內真氣仍有盈餘,剛想再度發力,卻突然感到丹田一陣虛空,連凝於破風刀上的垠風真氣都無力為繼!
白衛山心叫不好,這全力一擊動用太多護體真氣,剛才那兩壇秋風醉的餘毒開始在體內發作,正如抽絲剝繭般一點點將他的真氣泄出體外!
顧邊城也看出白衛山此時氣力頓滯,反手哧哧十幾劍頃刻間刺出,十幾道血紅劍光透體斬過,宛如破了個氣泡,白衛山體內的鮮血立即“啪”的灑了出來!
然而白衛山到底是悍勇冠天下,身體中噴薄出的鮮血並沒有落地,反而妖異地化成一道赤流,向絕地破風刀上卷去。
以己之血祭刀!
這一刀,凝結的不僅是垠風真氣,還有白衛山殺意貫天的精血。
這一刀斬下,鬼神都將為之變色!
恍惚間,白衛山看到了顧邊城眼中的懼色。
但也是恍惚間,白衛山眼前又變成了墨般的純黑。
“快哉……”
……
當白衛山再睜開眼時,發現自己仍躺在龍武天寶號的甲板上,胸口和四肢都綁滿了雪白的繃帶,微微有些發麻,似是有人已經給傷口上了止血的草藥。
離他不遠處,顧邊城盤坐於地,身上也是繃帶纏身,原來穿著的那件長衫被隨意丟在一旁,已被鮮血染透。
顧邊城蒼白的臉上帶著笑,笑得十分真誠,沒有絲毫敵意,見白衛山醒了,便開口道;
“白將軍,顧某輸了。”
白衛山微闔上眼,沉聲吐出一句:
“惺惺作態。”
顧邊城大笑道:
“白將軍,顧某真的輸了,若不是海鬼的兩壇秋風醉,顧某哪還能坐在這兒和白將軍說話。”
白衛山掙紮起身,臉上和顧邊城一樣沒有一絲血色,一黑一白兩張臉遙遙相對。
半晌,白衛山再又開口說道:
“現在,能告訴我了嗎,你是受何人指使,到下唐劫殺北陸世子?”
顧邊城避開白衛山的目光,望向茫茫大海,歎道:
“我沒有受人指使,我隻是受人所雇,白將軍也知道。禁海後,海鯊幫沒了營生,有人出錢,我們便賣命。”
“是誰出錢雇你們?”
“白將軍,呂侯應該早有答案,我也該感念呂侯,隻派了白將軍一人來,而不是直接帶兵把我們海鯊幫給剿滅了。”
白衛山冷哼一聲,繼續問道:
“你們現在,還受那閹蟲所雇傭嗎?”
顧邊城搖了搖頭,道:
“我們雖然是為了錢,不論什麼正邪,但現在也明白,什麼錢能掙,什麼錢要命,若是呂侯能開恩,海鯊幫定再也不會涉足大昊朝堂權鬥。”
白衛山勉力站了起來,冷眼看著顧邊城,一字一句道:
“那我將侯爺的話帶給你,好自為之!勿倒行逆施,助紂為虐!”
顧邊城也搖晃著身軀起身,恭恭敬敬拜道:
“謹遵!”
兩人不再說話,一會兒又同時力竭坐了下去,此時已近黃昏,夕陽斜照在龍武天寶號上,把甲板上二人的身影拖得老長。
他們都看著金光一片的海麵,海麵上此刻突然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黑點,正向著海岸聚攏而來,細看之下,竟是數不清的大小船隻。
“不是禁海了嗎?”
白衛山不禁疑惑地問道。
“禁的是遠洋海運,那些都是漁船。”
顧邊城的臉上現出一抹悲涼,接著說道:
“我接手海鯊幫後,幾年幫眾擴至兩萬餘,世人皆說我海鯊幫是天下第一大匪幫,殊不知,這兩萬餘人裏,有一半都是像他們一樣的漁民,兩萬人……那是兩萬張等著吃飯的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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