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1 / 2)

大概兩年前,我動了心思要去涼山做一學期的支教,準備在網上報名。幾個朋友聽說後就一直勸我,說我在城市生活習慣了,也算嬌生慣養,涼山很艱苦,連基本的生活條件都無法保證,生怕我堅持不住。

心裏鬥爭了半個月,最後還是放棄了去支教這個我一直以來的理想。支教去不成就給山裏的孩子買些什麼吧,我去淘寶想買幾十個書包,偶遇了這樣一位女店主。

女店主大學畢業,在北京和男朋友一起住、一起打工。女孩工作中忽然暈倒,查出是血液疾病。男孩聽了家裏的話,連夜收拾行李跑回了老家,從此杳無音訊。女孩癱瘓在家,家裏為了她的病傾家蕩產,哥哥嫂子每天打架,她無奈之下開網店賣書包。

聽了店主的故事我不知道說些什麼才能安慰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店裏買了幾十個書包。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有了一個想法,為她寫一本小說。

和沒有決心去涼山支教一樣,這個寫小說的打算也因為“怕辛苦”三個字一直被無限期擱置了下來。我想了個理由為自己開脫,也許沒有毅力是現代人的通病。

直到有一天,我的新浪微博被查封了。沒錯,我看很多事情不順眼、我感覺不自由、我覺得不公平,但我自認為我隻是一個溫和的反對者,非暴力、不推翻。他們經常冠冕堂皇的說要接受群眾意見,哪怕是尖銳意見。我的意見不尖銳,但是我說不出來了,人家不讓我說了,我被非法的剝奪了發言權。我還記得他們的發言人揮著小手一本正經用催人尿下的語氣對全球宣稱“誰也不能否認我國是言論自由的。”請問我可以用鞋底子拍他的臉嗎?

話總是要說的,不讓說也要想辦法說。畢竟爹媽給了一張嘴,除了吃喝就是說話,誰也不能剝奪這個與生俱來的權利。我管不了別人,至少他們不能剝奪我的權利。寫小說吧,換個方式說話,為了那個在大國崛起民族振興中貧困潦倒看不起病的女店主寫,為了那些喪失了說話權利的同胞們寫。就這樣,我寫了這篇《關東詭事》。

我相信中華民族人才濟濟,高人多了去了。如果一切是自由的,必然不會造成今天網絡小說就是純文字垃圾的現象。我總覺得這時候我寫一些一揮手山就倒了、一出門就娶了七八個媳婦、一貓腰就賺了幾千萬這種小說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作者學識淺薄,不敢說以文載道,咱就寫點兒身邊發生的事吧。比如那位女店主,她就成了小說中的李紫怡。

有的朋友說你這小說寫的太黑了,乾坤朗朗的世界,你這不寫成舊社會了嗎?你是不是反社會啊?其實我一點兒都不反社會,我在小說裏堅持的這種東西才叫“社會”。你有“舊社會”這個觀念,就證明你根本不了解“舊社會”。

2010年9月10日,江西宜黃拆遷自焚案,三人自焚重傷,其中一人搶救無效死亡。事後縣長親自坐鎮對受害者上訪家屬圍追堵截。這是真實的新聞,可查、不虛假,這就是我小說中上訪女和他自焚父親的原型。我寫的不誇張,沒有刻意抹黑。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去查一查真實的宜黃自焚案,現實更悲慘、更淒涼。

2014年3月21日,山東平度一把大火燒掉了一頂帳篷,帳篷裏有四個農民、四個抗強拆抗征地的農民,一死三傷。22日淩晨,200餘名防暴警察強行搶屍。事後平度官方公布,是開發商和村主任合謀雇傭四人將農民燒死。

還有人說我黑嗎?還有人說我寫的虛假嗎?如果還有的話我還可以舉一些例子。我隻能說我在盡我的能力盡量把事情寫得小一些,寫得盡量光明、盡量正能量一些。有關部門應該感謝我,感謝我為和諧社會所做的貢獻。

吳天喜,河南省鎮平縣第九屆全國人大代表,河南省鎮平縣政協副主席。因為篤信采陰補陽,先後強奸女學生24人,其中6人未成年。我小說中的吳區長不見得能惡過此人吧?吳區長道貌岸然,但畢竟還想著為老百姓做點兒實事,現實裏的吳天喜是不會管別人死活的。

2013年9月21日,遼寧省盤錦市興隆台區,村民為征地補償與“執法人員”發生爭執,後又與到場的警察發生衝突。民警開槍,“子彈拐彎”涉事農民當場被擊斃。這不就是覺羅爺嗎?不就是那位揮舞著滿洲掃刀的老覺羅嗎?我還記得,那個向農民開槍的警察叫張研。

東坡居士有首詩,詩裏寫“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你不知道你生活在一個什麼世界並不可怕,讓我來告訴你,我可以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告訴你。你能不能接受就不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了,接受不了的話您還可以去生活在新聞聯播裏。

多年來我們被灌輸了太多舊社會苦大仇深的故事,落後就要挨打,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了。諸如此類,等等等等。我也在重複著這些,你看,我的小說裏寫了八國聯軍,寫了我中華民族苦大仇深的被侵略曆史。但是真實的曆史真的是這樣的嗎?挨打沒錯,但是他們有很多東西沒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