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羽化(1 / 2)

好一個道法高深的鎮海老真人,不愧是修煉多年的玄門正宗。他肋下一涼已經知道被人暗算,老道臨危不亂,牙一咬心一橫左肋較勁竟然將鐵扇夾於傷口之內。右手絲毫不曾停留,擺大寶劍返身朝後就刺。

麻倉辰雄一招偷襲得手,本是大喜過望,哪成想手上一用勁扇子卻拔不出來。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轉瞬之間老鎮海的大寶劍已經到了,他再想撒手躲避為時已晚,這一寶劍直挺挺從咽喉插入,在後脖頸子就竄了出來!一代陰陽術大家、麻倉家族的奇才命喪長春,死於三清鎮海子之手。

閆顯月趴在地上連哢了幾口血沫子,耳聽得聲音不對,抬頭一看是大驚失色!隻見麻倉辰雄和趙鎮海兩人對視直立不動,麻倉辰雄手中鐵扇插在老真人左肋,鎮海真人大寶劍穿透陰陽師的咽喉,麻倉雙目圓睜已經氣絕身亡。

閆顯月跟著老真人這麼多年,從沒見過師傅失手帶傷,眼見著老真人血染當場眼睛都紅了,顧不得後背火燒火燎的疼痛,一縱身從地上躥起來,起飛腳將麻倉辰雄的屍首踢翻。麻倉辰雄脖子上帶著老鎮海的大寶劍,身子一歪直挺挺掉入天坑之中。

陰陽師殞命,三十六禽灰飛煙滅,憑空不見了蹤影。關寧鐵騎調轉馬頭退入天坑,八旗鬼卒大旗一揮尾隨掩殺而去。高屋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趁亂溜了,轉眼間陰風散盡,月光灑在空地上,留下的隻是那三具腸穿肚爛的屍體。

老真人雙腿一軟坐倒在地,閆顯月急得滿頭大汗,跪在地上手忙腳亂撕道袍替師傅包紮傷口。雙眼垂淚連聲道:“師......師傅,我背您老人家去找郎中!”

趙鎮海中這一扇傷勢不輕,但此時此刻卻微微一笑,搖頭道:“你師傅這傷算不得什麼,咱師徒二人多日不見,為師有些話要對你說說,你可願意聽嗎?”

“師傅,咱要說話以後有都是時間。”閆顯月急道:“我背著你咱們快些回城吧,師弟還在草叢裏等咱們。”

趙鎮海眼望皓月當空,卻不接閆顯月的話茬,緩緩說道:“郭鬆齡倒戈要打張大帥,小六子中反間計又害了楊宇霆,不抵抗坐失三省,張作相、湯玉麟將帥不和到頭來致使熱河淪喪。這些年東北的林林總總歸根結底就是自己人窩裏鬥,顯月啊,這些事你可想過?”

閆顯月聽著師傅講話中氣十足,不像重傷的樣子。老道人不走,他又拗不過,隻好聽師傅說說。聽著師傅問到自己,連忙答道:“世人爭名逐利,這窩裏鬥讓外人坐收漁翁之利的事可也不新鮮。”

“嗯。”趙鎮海點頭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我早年隱居在長白深山,偶然得知了一件事情,為師總覺得咱東北人自相殘殺多多少少與這件事情有些牽連。”

閆顯月一直跟著湯玉麟身在熱河,還真沒聽師傅提起過什麼長白山的事。他手扶著老鎮海問道:“不知道師傅遇見了什麼事情?”

原來當年趙鎮海看破了世俗名利,覺得自己出關後爭名逐利十分可笑,索性背了個小包,自己隱遁在長白山結草廬修道。本以為深山老林無人打擾,哪成想忽然有一天夜裏就聽見漫山遍野殺聲四起。

老道人心裏奇怪,出草廬四下觀看,眼見鋪天蓋地的朱明關寧鐵騎和八旗女真鬼卒就在長白山中血戰鏖兵。鬼兵鬼卒自然傷不得鎮海真人,但老道心說這朱明和滿清早就風流雲散,現在都是民國了,怎麼雙方還在互相攻伐?這些鬼兵在山裏翻翻滾滾打了幾夜,老真人越看越是心驚。

當初在八角台趙鎮海認識了黃家的草頭仙黃天勝,經過黃天勝的引薦,這些年和胡黃兩家多多少少有些交情。老道一捉摸要想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恐怕隻能向地頭蛇打聽。就這樣下山找到了黃家的黃老太爺,還真別說,磕磕巴巴的老黃狼還真就知道底細,把前因後果講了出來。

鬧了半天幾百年前袁督師鎮守山海關,在寧遠、錦州和滿洲八旗鏖兵數年,大小陣仗打了無數,真可謂是仇深似海。八旗兵勇喪命在袁督師手下的也不在少數,陰魂自然要找蠻子報仇。一邊是遊牧民族要並吞天下,一邊是忠臣名將要永鎮遼東,各自心中執念不散,來來回回在陰世三間打得沒完沒了。

趙鎮海聽罷沉思多時,對黃老太爺道:“關外諸省水土肥美,物產豐富吃穿不愁。可這百十年來前門拒虎後門進狼,日俄每每趁我內訌之際就來搶掠。要我看這陰間滿漢兩族同室操戈,攪鬧得陽世間氣運衰敗,這些年東北人內鬥,恐怕和陰世間的大戰脫不開幹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