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車站(1 / 2)

轉過天來我把昨天晚上遇見少女薩滿烏希哈的事說給範胖子聽。範胖子唉聲歎氣,連說都怪自己睡得太死,這薩滿舞本就難得一見,還是個法力高深的美女跳的,沒看到太可惜了。我說那你可怪不得別人,咱現在還得辦正經事啊,得再跟那老覺羅爺商量商量,孩子帶不回去咱不白來了?

範胖子不死心,說你知道那薩滿住哪兒不?要不咱去看看她?我也不理他這茬,拉著範胖子就去找那瘦老頭舒舒覺羅。

我倆和瘦老頭商量半天,瘦老頭十分堅決,一口咬住官司不用我們打,孩子他們會送回去。後來老頭看我倆實在熱心,就說要不你們小哥倆再住個一天兩天的,等村子裏的人開完會,我們也許能帶著孩子跟你倆一起坐火車回去。

範胖子對這個提議有些動心,其實他那點兒小心眼我明白,無非想看看烏希哈跳舞。我說這事十萬火急,我們說啥也不能在這兒住了。家裏看房子的人手不足,雖然那開發商被調查,說是不能拆了,但人家老板是市委書記的小舅子,就是調查也調查不到人家頭上,誰知道他啥時候又偷著來強拆?我的本意是到這兒帶著孩子就走,這就耽誤兩三天了,就算蔣林不能跟我們走,今天我倆也必須得回去。

聽說我們要走,瘦老頭喊來了那伊爾根覺羅胖老頭,擺上酒菜算是為我們送行。在飯桌上我就跟蔣林說,你兩個大哥得先回去了,我們守著房子去,你好好聽你大爺爺和胖爺爺的話。蔣林抽抽搭搭哭出聲來,我說孩子你放心,給你爺爺報仇的事你大爺爺會和族裏的人商量。你大爺爺把你家房子的事交給我了,我就是拚了這條命,也給你要來兩套樓房。

吃完飯瘦老頭找來一台車,村裏有不少人為我們送行。我朝眾人連連拱手道謝,人群中卻沒有那薩滿烏希哈。

在回家的火車上,我和範胖子也犯了合計。你說那瘦老頭非說人命關天的大事不牽連咱們,人家村子裏自己開會解決。開會能解決個啥問題?難不成還要大家湊錢集資告狀?現在這打官司三年五年打不完很正常,他們大老遠從黑龍江過去的,這官司打起來人吃馬喂的可實在得花不少錢。話說回來了,覺羅爺這事公安局已經有了定性,說是什麼暴力抗法襲警,被依法擊斃的,人家法院能給立案嗎?到頭來法院不給立案的話隻有上訪一條路了。

火車才過長春,我手機就響了,接起來一聽卻是關大哥。關大哥說兄弟你在哪兒呢?我說我和範紅兵去了趟黑龍江,這正往回趕呢,火車才過長春,有事嗎大哥?關大哥說你看這事鬧的,多不巧,你們還在外地。大哥還真有事,兄弟你們什麼時候能到站?我說得晚上7點多吧,到底出啥事了大哥?

關大哥說我有點兒急事求你,晚上7點我去火車站接你們。你在外地,手機漫遊貴啊,咱見麵再說。說完“吧嗒”一聲就掛了電話。

我心說這關大哥也真是的,急脾氣,還沒說明白電話就掛了。範胖子說這老哥又咋了?你說他這人心眼也太實,滿街打城管不說,人家弄個什麼狗屁神教他也信,缺心眼兒不嘛?

我說這年頭壞就壞在有心眼兒的人太多,缺心眼的人才難得。關大哥古道熱腸,講交情夠朋友,要是放在古時候,那就是俠客。《射雕英雄傳》看過沒?郭靖不也是缺心眼兒嗎?人家卻是響當當的郭大俠。

範胖子聽得連連點頭,說你說的也對,就說咱們那兒的那些拆遷戶吧,哪個不是自認為自己心眼兒多?自家都藏著掖著的,互相不幫忙就算了,他媽的連一句實話都問不出來。這要是大家都不耍心眼兒,咱團結一致和開發商幹,何至於讓人家各個擊破?真要是所有人都不走,我就不信他們能強拆幾百戶!

我說那也沒辦法,各家有各家的難處。這年頭電視上說的是假的、報紙上寫的是假的,連政府說的話都沒人信,你咋能讓大家都信你?走一步說一步吧,蔣林沒帶回來,但咱們知道了這孩子的下落、知道覺羅爺的仇有人管,好歹也算沒白跑一趟黑龍江。咱回去繼續守著房子也就是了。

晚上7點,火車準時進站,到家了。

天色雖然黑了,但也不耽誤這川流不息的過客。火車站依然熙熙攘攘的,我和範胖子出了出站口放眼四處看,卻沒見到關大哥的影子。

“這老哥也真是。”我點了根煙,猛吸了兩口,對範胖子道:“急三火四的說來接站,人呢?”

範胖子朝遠處看了半天,忽然拽了我一把道:“你看那是誰!?”

“誰啊?”我順著範胖子看的方向望過去,隻見一個四十歲出頭的男人神情緊張、大步流星直奔候車室走來。怎麼看著這麼眼熟呢?“他......”

“還他啥啊?”範胖子咬牙道:“開槍打覺羅爺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