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出殯(1 / 2)

滿族的聚居地其實主要是在遼寧。以遼寧錦州為例,滿族占錦州總人口數的24%。但遼寧滿族漢化日久,除了有幾個勉強撐場麵的自治村自治鎮之外,滿族和漢族也沒什麼不同了。

黑龍江的滿族大概來源於三大部分,土著滿族、屯墾滿族和駐防滿族。

土著滿族就是從肅慎、挹婁、勿吉、女真到滿族一脈相承而來的肅慎係裔民。他們雖有小範圍的遷徙,但一直生活在黑龍江地區內。

屯墾滿族到黑龍江安家始於乾隆年間,那時候在京的旗人子弟日盛,國家養這些八旗貴胄實在有點兒犯難。於是征集千戶京旗,屯墾於黑龍江。從乾隆到同治年間,前後遷徙四批旗人,按八旗方位跑馬圈地、開荒屯墾。

駐防滿族始於順治十年,那時候黑龍江全省共有七處八旗官兵駐防,主要任務是抵抗羅刹人。後來又陸續增兵、增民駐防,使得駐防滿族日益壯大。

聽王大哥說那覺羅爺屬於屯墾滿族,祖輩是從北京遷徙到黑龍江的旗人。覺羅爺在黑龍江農村老家還有房子有宗族,不知道老頭為啥自己跑到外地單住。這次他孫子那個十四五歲的孩子留張紙條不辭而別,就是回黑龍江老家了。實在不知道那孩子是怎麼想的,難道在老家還有什麼至親?

我和範胖子坐火車再倒車,兩趟火車就坐了快20個小時,雖然後來學聰明買了臥鋪,但這火車也是坐得我倆腰酸腿疼。我們來之前和王大哥仔細打聽過,說覺羅爺的老家是個滿語村,整個村子都說滿語。這可實在難得,全遼寧省會說滿語的滿族人也不見得有幾個,誰成想黑龍江還有這麼地道的滿族?

下了火車還得倒汽車,汽車坐了一個多小時再換農村拉腳的三輪摩托車。這大概是我這輩子走過的最折騰人的一個旅程了,但是想到冤死的覺羅爺,想到那些翹首以盼的鄰居,吃這點兒苦也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三輪車一停,拉腳的師傅喊一聲“到地方了”。我倆抬腿下車,腳還沒站穩當,耳邊傳來“當”的一聲鑼響。這鑼聲甕聲甕氣,餘音不止傳出老遠。緊接著鑼鼓喧天,喇叭聲、嗩呐聲“滴滴答答”響個不停。

我朝四下打量,眼前一條土道兩排滿族口袋房,滿式的小煙囪一家一根,卻沒看見這聲音是從哪裏傳來的。

“師傅。”我邊給車錢邊問那拉腳的人道:“他們村子幹什麼啊這麼熱鬧?”

“出殯吧?”那司機接過錢往兜裏一揣道:“他們村全是滿族人,你們是串親戚嗎?滿族出大殯,樂意看就去看看熱鬧唄。”說罷手上一擰油門,三輪摩托調頭走了。

要說這村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二三百戶人家總是有的。放眼一看我們下車這趟街愣是一個人都沒看到,這可上哪找那覺羅爺的孫子小覺羅去?我和範胖子一合計,咱也別挨家敲門問了,那拉腳的師傅不是說有出大殯的嘛,咱就去看看熱鬧。他們出殯,人準是不少,隨便找幾個人問問也許就能找到了。

我倆走過這條街一拐彎,可是嚇了一跳。好家夥!我說剛才我們下車咋沒看見人呢,感情村子裏所有人全湊活這裏來了。隻見一戶平房前黑壓壓的足有幾百人,這平房的窗戶一開,屋裏屋外好幾個年輕人一起伸手,正從窗戶裏往外搭什麼東西。

範胖子抻脖子看了半天,伸手揉揉肚子道:“這是出殯的嗎?窗戶裏麵有啥?也不知道他滿族出殯管不管飯?媽的,餓了。”

我也不理他,翹著腳再往裏看,隻見眾人從窗戶搭出來的竟然是一口漆得瓦亮的褐色大棺材。棺材剛一出屋,“咚咚”兩聲炮響,鑼鼓之聲大作,院子裏十六個精壯的年輕人“嘿喲”一聲抬起一個立幡架子,架子上一根旗杆筆直挺立,旗杆之上一麵鑲黃大旗迎風招展。這十六人抬的立幡架子打頭從院子裏出來,緊隨其後是滿軍大旗一對、鑲黃旗標杆子八杆,金兵符、金臥瓜、金立瓜、金月斧、金天鐙、金拳、金掌金執事八對,飛熊旗、飛虎旗、飛魚旗“呼呼啦啦”在院子裏一湧而出。

這滿族大殯我和範胖子可算是第一次看見,我倆也算開了眼了。大旗剛才身邊過去,虎頭肅靜回避牌四對又迎麵走來。回避牌之後是刀槍劍戟八對、四人抬影亭一座,影亭之上是逝者放大的遺照。

“覺羅爺!”範胖子朝那照片連指道:“你看,那照片不是覺羅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