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糊滿明紙的窗戶撒了一地金黃,寢殿的榻上,正躺著一個女子,緊閉著雙眼,明媚的臉上滿是痛苦的神情,像是中了什麼魘怔。
門被輕聲推開,女子隨聲醒來。
眼前,是正紅色的帷幔,身旁的紫金爐,徐徐嫋嫋的燃著香,香氣綿軟香甜,讓人的心,都定了片刻。
慕長歡起身,素白的手下意識的撫上了自己的腹部,杏眸眸光銳利,警惕的看向四周。
入目的是一個男人,一襲黑袍加身,器宇軒昂,三千發絲束於紫金冠中,與他黑袍之上的暗紫花紋相對。劍眉星目,五官精致皎潔,隻是那眸光,摻雜了許多的失望,傷心,讓人見到,心也隨著壓了壓。
過了許久,那人的眸光才溫潤多情了些,像是安撫好了自己似的,語氣也溫柔了許多,“醒了。可還有哪裏不適?”
慕長歡怔怔的瞧著眼前人,複又環顧四周,指著他,指尖微顫,半晌過後,才察覺此舉不妥,立馬斂了神色,拱手行了一禮,“見過秦丞相,不知丞相擄我至此,有何吩咐?”
這朝中,人人都知,她慕長歡瞧不上秦舒白此等奸詐詭譎之人,同理,秦舒白也瞧不上慕長歡此等粗蠻無禮之輩。
此話一出,秦舒白眉頭一蹙,望向她的眸子,閃過一絲痛意,片刻,才長舒了口氣,緩步走到她身側,抬手探了探她的額頭,輕聲問道,“還有些熱,再躺下歇會吧!”
慕長歡清晰的感受到他指尖的寒涼,立馬跳起身,閃到一邊。
她明明打了勝仗回城,被自己的副將蘇維放箭穿心,如何沒死,一轉眼,竟到了當朝丞相秦舒白的府裏。
側眸,眼前的男人,神色溫潤,眸色神情,儼然不像是在朝堂之上,殺伐果斷,隻手遮天的秦舒白。
“我,我沒事。”慕長歡扶著桌子,支支吾吾的吐了幾個字,神色匆匆,滿是驚駭。
如今自己於他,無異是兔子掉進了狼窩。
秦舒白瞧著她疏離的模樣,隻覺得心口一沉,再次開口,語氣帶了一絲絕望,“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罷,隻是別拿自己的身子賭氣,若你不願嫁給我,等一月過後,我們和離。”
和離?
慕長歡蹙眉,她依稀記得,她帶領大軍揮師南下時,秦暮白剛好十裏紅妝迎娶了他的青梅竹馬,那樣的聲勢浩大,震驚了整個萬京城。
思及此,慕長歡不敢置信的走到梳妝台前,垂眸,銅鏡裏的人兒雖臉色蒼白,卻也難掩姿色,夭桃穠李,傾國傾城。
這,不是她。
倉皇的推開門,微風和煦,日頭正好。
外頭長街上吵吵嚷嚷,高高揚起的紙錢被風吹進了院子裏,她瞧著翩翩落地的黃紙,走過去捏在手心,心突然不可抑製的下墜,仿佛周身置於萬丈深淵,耳邊是咆哮的風,一時之間,遮住了她的眼。
“外麵是什麼聲音?”
她的聲音縹緲,自己都聽不分明。
秦舒白站在她的身側,眸色蒼涼,“英國公獄中自裁,聖上念其勞苦功高,且被女牽連,特給他體麵,葬於西山公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