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息了炭,點了香爐。
阿珂推門進來,稟退了宮人。
我背對著他,手裏揣著聖旨,一句句細細的念著:“愛新覺羅氏永菀,性情溫良,大度寬和,自身尊貴而謙恭守禮,與朕相識於微時,經年星歲,品行甚優,深得朕心,特封其為後,賜封號恭仁,願此後帝後同心,相攜白首不相離。”
“你還記得這些。”
我收好聖旨,轉身對他俯身一拜道:“臣妾參見皇上。”
他冷哼一聲道:“皇後還記得朕是皇上?”
我由自起身道:“臣妾不敢忘。臣妾記得,皇上是天子,是臣妾的夫君。”
阿珂不語,反觀我麵上的平淡。
我抬眸望著他幽暗的雙目道:“臣妾不但記得這些,還記得皇上應該叫洺爵。”
當年洞房花燭,我的阿珂竟然是太子!那時我就應該明白,我的阿珂永遠消失在萬裏雪山中,永遠葬在那段日子裏,永遠都不會存在於世了。這世上原本就沒有那個說一生一世隻愛我一人的阿珂。
我冷眸輕瞥,笑看著他道:“如果當初他若不在雪山中救了我,是不是阿珂還是那個阿珂,而不是北湘的太子?”
阿珂的手微微顫抖,雙眉並攏,冷眼看我,薄唇微啟道:“皇後,說不定,救你的人也後悔救了一個蛇蠍女子。”
我盈盈一笑,眼中含淚看著他道:“是啊,是啊!他也後悔著呢!”
是我後悔了,我早就後悔了,阿珂。就快後悔死了!
我抬手撫了撫他蒼白無色的臉。他猛地伸手緊緊遏製住我的手腕。我知道我已經激怒了他。在我麵前發怒的這個人不是阿珂,是掌握生死大權,一朝的天子!
他摔開我的手,冷冷道“皇後,莫失了分寸。”
我低首冷笑,“臣妾失態了。您是皇上,是掌控了臣妾一朝榮辱的天子。天家恩德,從不屬於任何一個人。即使是一國之後,也不配!”
阿珂不以為然道:“你知道就好。”
我道:“皇上還是去如貴人那裏吧!”
阿珂冷眼看著我,半響才道:“皇後也不怕旁人笑話了?朕數日未在慶安宮宿夜,旁人隻道皇後失寵了。”
我道:“皇上既聽見了這些話,那就可知臣妾平日不知聽了多少,臣妾若是真的在意,也不會放任自流。”
阿珂輕笑道:“皇後,你自己心裏最清楚,你到底在不在乎。”
我自顧自的到床塌上躺下,對他道:“多謝皇上還顧念臣妾的臉麵。”
阿珂走到床塌邊坐下道:“朕說過,你是大清的格格,朕會按禮製做的。對了,告訴你,那個姓納蘭的殘廢了。他非得連夜離開,朕隻好加快行動。”
我不多語,隻道:“皇上早就說過,不會放過他,也不會放過臣妾。”
說罷,我翻了個身朝裏睡去。納蘭宣華能留住一條命已屬幸運,這早在我的意料之中了。
今夜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站在嵩立的高山上,身後是七皇兄,麵前站著的是阿珂,他們手裏各持著一把天子劍,劍拔弩張,仿佛沒有看見我一般,揮劍砍向對方,而最終兩把劍用時刺入我的身體,鮮血淋漓,慘不忍睹。
我一覺驚醒,滿臉滾燙的淚水和濕膩的汗。
我清了清嗓子,朝外麵喊了一聲:“喜鵲!”
喜鵲和琮兒步入房內,喜鵲掀起簾帳道:“娘娘醒了?”
我道:“幾更了?”
喜鵲連忙扶我起來道:“娘娘怎麼出了這麼多汗呀?才五更天,娘娘定是做了噩夢,要不再睡會兒?”
我擺擺手道:“不用了,替本宮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