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高門府邸。
一池凍硬的湖水,忽然被一小小身影砸了個窟窿。
遠處長亭站著一位身穿絨衣,麵容姣好的年輕婦人,冷眼旁觀著。
隻見岸邊一紫衣少女向落水小兒伸手,她身後的仆婦嘴上嚷了一句,“姑娘小心!”
手卻狠狠地推搡一把,將少女一並推入湖中。
刺骨的寒冷,讓容晚玉瞬間清醒。
求生欲讓她來不及思索為何在此,立刻屏住呼吸,解開了厚重的鬥篷和夾襖。
正要浮出水麵時,忽然瞥見了不遠處還有一個正撲騰的小兒。
岸上人此時也發出來驚呼聲,熟悉又陌生的稱呼喚醒了容晚玉恍若隔世的記憶。
“快來人啊,大小姐和大少爺溺水啦!”
容晚玉雙目圓睜,將要觸及水麵的手立時抽回,朝著沉底的小兒遊去,飛快地拽住他細嫩的胳膊,看見了夢回無數次的稚嫩麵龐。
是六歲就死於溺亡的同胞弟弟,容思行。
自己死了六年,居然又回到了十三歲時的冬天。
容思行年幼,且生而不良於行,落水更是無力掙紮,隻瞪大了一雙眼死死盯著容晚玉,仿佛眼前的不是同胞長姐,而是凶手仇人。
容晚玉顧不上容思行的態度,胳膊從他腋下穿過,揚起他的頭往上浮遊,忽然感受到一陣阻力。
強睜被湖水刺痛發紅的眼睛,看見了纏在容思行腳上的水草。
她不得不吐出一口氣又向下潛伏,可根本拽不斷那些亂成一團的水草,急得直用牙咬。
容思行看著容晚玉為自己拚命的模樣,眼底的恨意漸漸變成迷茫不解,又嗆水數口,終暈厥過去。
淡淡的鐵鏽味彌漫口中,終於將纏人的水草撕咬開,容晚玉拖著弟弟往上遊,幾乎是憋著最後一口氣。
眼見要浮出水麵,忽然一隻粗糙的大手壓下來,正正壓在了容晚玉的頭頂。
“大小姐,快抓住老奴的手啊!”
岸邊的仆婦嘴上叫嚷著,仿佛急不可耐,眼底卻是狠厲之色,說著救人的話卻做著殺人的事。
長亭上的年輕婦人如看戲一般,幾乎壓不住眉眼間的暢意,隻要這兩個孽障死了,自己的孩兒遲早都會成為府裏的嫡出,再不用像自己一般,被人強壓一頭。
被壓在水中的容晚玉,肺部疼得仿佛要炸開,心中痛斥著這些刁奴,拔下頭上的金簪,狠狠地插在了仆婦的掌心。
那老婦沒想到容晚玉會反擊,鮮血刹那染紅一片水澤,痛的縮回了手,抓住手腕哀嚎不止。
這一番折騰卻也耗盡了容晚玉的氣力,最後將幼弟往上推了一把,自己被這股力反推墜向湖底。
“撲通!”
一襲青藍布衣蓋住了容晚玉的雙眼,恍惚間她隻感覺到一隻有力的臂膀攬住了自己的腰肢,下一秒便被帶出了水麵。
容晚玉半身幾乎是搭在那隻胳膊上,顧不及旁得,緊緊抓住那人的手箍住自己的小腹,開始大口大口地往外嘔出腹中的積水。
遲不歸本想抽回的手在看見懷中人的舉動後忍住了,他看出這狼狽少女在機敏自救。
垂目便是被浸濕的一襲薄衣和少女隱約浮現的脊骨,遲不歸瞥開目光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