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凰國在聖女的治理下蒸蒸日上,你既然已經查到幕後凶手是金水堂,何不報官處理,反而把自己也弄髒了……”
唐彥聽到她的話笑了一下。
不是譏諷的嗤笑,而是真正的笑了。
“我並非不相信聖女。”
“隻是仇人太多,而我——”
“一個都不想放過。”
他眼底滿是陰鷙,偽裝的溫潤君子形象如同一張畫皮脫落,顯露出其本來的麵目。
唐彥也好,唐安也罷。
他都是唐斯的兒子,殺父之仇,滅門之恨,他豈能不報。
等巡捕帶著人離開後,原本被颶風震開的小倉鼠滴溜著小眼睛爬了出來。
然後停在趙寂崕麵前吱哇亂叫。
眾人心有餘悸:“這這這,這也是凶手?”
紅翹擺擺手:“曼陀羅的味道的確特殊,但炮製過後和其他藥材混合早就聞不出什麼了。”
“我說倉鼠能聞到隻是詐凶手而已。”
“小動物多少都對血腥味比較敏感,當時捕快在房間周圍都沒找到凶器,我猜測凶器可能還藏在凶手身上,隻是肉眼看不出來,所以才用這個辦法一試。”
“隻可惜……”
唉,早知道這個案件背後有這樣的隱情,她就不橫插一杠子了。
唐安在父親和哥哥的庇護下無憂長大。
驟然遭遇滅門慘案。
來不及悲傷,他就得背負父親遺願。
拿著萬民書,九死一生去京城為北境百姓求一線生機。
幸好他中途遇到了聖女。
不然那時候的少帝還是周君霖,他可能救不了北境百姓,還得把自己賠進去。
“為什麼他明明是唐安,卻要偽裝是唐彥?”
有人發出疑問。
眾說紛紜,沒人有正確的答案。
但紅翹卻知道。
因為唐安一開始就說了。
他也希望,活下來的是他風光霽月的大哥。
或者在他內心,也和許多人一樣,認為兩兄弟如果隻有一個能活,那個人該是出類拔萃的唐彥。
而不是一事無成的唐安。
半月後,金水堂一案的細節被披露。
趙寂崕第一時間去衙門看了告示,回來告訴紅翹。
四年前,北境雪災,河陽郡受災嚴重,郡守唐斯上奏朝廷,希望朝廷撥款救災,卻一直沒有回音。
於此同時,河陽的富商聯合起來哄抬米柴的價格,百姓們吃不起飯燒不起柴,遍地都是賣兒鬻女之事。
郡守唐斯怒不可遏,讓人查封了十幾家商鋪,並勒令富商交高額罰金以此籌集賑災款。
隨後起草萬民書,挨家挨戶敲門讓百姓們簽字畫押,企圖引起上麵的重視。
他不知,這萬民書的提議好幾個縣府是不同意的。
因為誰都知道少帝的德行,怕惹怒上少帝被牽連罷黜。
而且他們早就看唐斯不滿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自己要當個名垂青史的清官,還不許他們刮點油水改善生活。
比起其他縣令,他們河陽郡的縣官在唐斯的壓製下簡直算得上清貧。
正在此時幾個富商找上門來,提供來金水堂的路子。
眾人一拍即合,便造成了唐家的慘案。
紅翹聽完唏噓不已。
唐郡守是個好官。
但就是因為他太好,才在當時那混濁不堪的官場裏獨樹一幟,成了所有人都眼中釘肉中刺。
“對唐彥的處置下來了嗎?”
紅翹問。
如果不是背後已無依仗,從前隻知鬥雞抓狗的紈絝又怎會一夜成長。
紅翹對唐彥,是有點歉意的。
如果不是她插手,唐彥說不定不會被抓。
趙寂崕:“你別內疚,若不是刀燃想禍水東引,你也不會管這閑事。”
刀燃明知道金傳章對紅翹有敵意,還故意說看到紅翹往金傳喻的房間去。
分明就是知道紅翹背後勢力大,金水堂不敢貿然動她,才蓄意誣陷。
紅翹撐著下巴:“那個刀燃又是怎麼回事?按理說唐彥恨不得殺了他,又怎會和他合作?”
趙寂崕:“是唐彥調查滅門慘案時,無意中調查到了刀燃身上。”
刀燃這些年本也因為這事兒良心不安,故而得知唐彥身份後,就將事情和盤托出,並願意幫他報仇。
那天晚上,就是唐彥以談心之名進入金傳喻房間,因為他沒有武功,金傳喻對他也沒什麼警惕心。
隨後刀燃趁其不備點了對方的穴位,由他望風,唐彥親自殺人分屍……
“據唐彥交代,那龔齊也是當年參與滅門案的富商之一,除了他和金有德,其他仇人,都已經被他一一手刃。”
所以在暴露的瞬間,他是想去殺金有德。
因為那是他最後的仇人。
沒殺到也不礙事,這是最後一個仇人,他會被斬首,所以他也可以坦然入獄……
“唉!”
紅翹歎了口氣。
唐安這一生,未免太曲折跌宕了。
趙寂崕看他愁眉苦臉,突然從背後拿出一朵嬌豔欲滴的牡丹湊到她麵前。
“別擔心了,這案子複雜,已經被遞交到京城了。”
“相信陛下會給唐安一個好結局的。”
紅翹聞言心中大石落下。
接過牡丹低頭輕嗅。
“也是,聖女不會放過壞人,也不會苛責好人,等官府通報吧!”
隨後詫異:“這個時節的牡丹早就凋謝來,你這朵是去哪兒摘的?”
趙寂崕看著紅翹:“隻要你喜歡,一年四季,我都能幫你摘來。”
紅翹表情明顯不信。
趙寂崕:“那你說你明天想要什麼花?”
紅翹:“荷花?”
趙寂崕:“如果我弄來能嫁給我嗎?”
紅翹:??
她看著趙寂崕一派淡定,仿佛剛才隻說了句明天吃啥的表情。
揉了揉耳朵:“你剛才說啥,再說一遍?”
趙寂崕又重複了一遍。
紅翹的臉從黑變青,又從青變紅,最後越來越紅,如同天邊晚霞般醉人絢麗。
趙寂崕握著苗刀的手一緊,喉結上下滾動,有種想扣住眼前人,就這麼低頭一親芳澤的衝動。
但沒等他實踐一下。
瑰麗美豔的牡丹就甩到了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