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淒淒,銀月如鉤。
深秋冷冽的風裹著刀子似得,吹得人汗毛直立,也襯著眼前這片墳林越發陰森恐怖。
薑玉菀站在自己的墳頭,百感交集。
誰能想到,七天前,她還是永安伯府被寵上天的大姑娘薑玉菀,一覺醒來卻成了戶部尚書府的嫡小姐沈清辭。
之前的她,雖打小沒了娘,卻是被老爹嬌寵著長大,生龍活虎,嬌縱肆意。
現下這身子,是個不折不扣的爹不疼娘不愛,風吹就倒的小白菜。
而她之前的殼子,現如今就躺在她眼前這個冷冰冰的新墳裏。
外人都傳,她是靠在水榭邊上喂魚,失足掉進蓮池淹死的。
可她自己清楚,在落水之前,她就感到一陣沒來由的頭暈目眩,還不等她開口叫人,卻被一股大力猛地推下了水。
再一睜眼,她就成了沈清辭。
怕是老天爺都看不得她死得不明不白,才給了她這機緣。
隻是,除了這死因,薑玉菀還有些地方琢磨不明白。
她既成了沈清辭,那原本的沈清辭呢?
人說七日回魂,她回到了沈清辭的殼子裏,那沈清辭會不會回到她身上去了?
這念頭才冒出來,薑玉菀突然聽到“篤篤篤”幾聲悶響。
聲音不大,但在這夜深“鬼”靜的墳林裏,就顯得格外清晰且瘮人。
薑玉菀睜大了眼睛盯著那墳頭,再仔細聽,卻才發現那聲音並非來自墳堆底下的棺木裏,而是她身後。
薑玉菀一個激靈,慌忙轉身就要探查過去。
誰料,她忘了自己現在這身子是走路都打飄的病秧子。
這一扭頭,還沒等她看清身後的景象,倒是不聽使喚的身子一個不穩,直接摔進了一旁的草坑裏。
薑玉菀疼得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像是被石頭碾碎了一般。
她卻顧不上疼,因為這一次她聽清楚了,有腳步聲響。
有兩人朝她這個方向來了。
薑玉菀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晚還會有人往這種地方跑。
謹慎起見,她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將身子往後麵的墳包上靠了靠。
她身後是她阿娘的墳塋,已經立了碑。
這些年,每逢阿娘忌日,她老爹都要帶著她在此給阿娘掃墳,親自打理周邊的一切,並且還要在這後山腰的小竹屋裏住上幾日。
她自是比旁人更熟悉這一帶的地形。
她這邊才努力翻上了阿娘的墳包藏好身形,就聽到那兩人的聲音由遠及近。
“頭兒,你這回沒找錯地方吧?”
“廢話,這一片都是薑家墳地,葬在這裏的新墳,除了那薑家大小姐,還能是誰?”
“嘖嘖嘖,薑大小姐的外祖曾是青州首富,這被兩家人寵上天的姑娘,陪葬的東西怎麼可能是凡品!還是頭兒聰明!”
“那是自然,虧得我機靈,給那兩個守墓人下了一劑重藥,估摸著那倆明天早上都未必能醒得過來,但咱們也得抓緊點,免得夜長夢多。”
……
說話間,這兩人已經走到了新墳跟前,拿起了鐵鍬杵子就開始掘墳。
躲在旁邊墳塋後頭的薑玉菀看得目瞪口呆。
隻聽說不能露富,怕被人惦記,沒曾想,死人也躲不過。
隻可惜她如今這身子實在氣力不濟,不然的話,這種程度的盜墓賊,她抬抬腳就能踹飛。
她本是想裝神弄鬼將這兩人嚇跑,可轉念想著,等這兩人開棺之後,再把他們嚇走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