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愜意的躺在一個長方形的木匣子裏,鼻中還能聞見清漆的味道。這是一副新做好的棺槨,棺材蓋不但沒有釘釘子,而且還有一條縫隙,一道亮光隨即打了進來,隻是光芒不太強烈而已。
郭嘉活動了一下身子骨,掙紮著坐了起來,借著光亮往外麵看去:這是一間簡易的靈堂,兩根白色的蠟燭有氣無力的燃燒著,供桌上放著豬頭等供品,正中的牌位上寫著“郭公諱嘉之靈位”幾個白色繁體大字。如果是荀彧或者是辛毗在此,一定能認得出來這幾個字就是郭嘉的手筆。自己給自己寫牌位,這種事情大概也隻能像郭嘉這樣的鬼才才能夠幹得出來。
其實,郭嘉之所以假死也是無奈之舉,在不想過多去欠高幹人情的情況下,這是他能夠應付辛、郭兩家的聯手絞殺的唯一辦法。
反正是親也搶了,辛郭聯盟也被他破壞了,也算是對得起高幹了,等風聲一過,他就悄悄帶著郭怒遠去冀州投靠袁紹。
至於高幹,雖然也稱得上是不世出的人才,但是年紀太輕,根基太淺,至少從目前來看,還看不出他能夠從各路諸侯那裏搶出一塊地盤來。
因此,郭嘉雖然知道高幹要招攬他的心意,他也與其性情相投,但是找主公畢竟不是找朋友,自己也隻能辜負他的一片求賢若渴之心了。
郭嘉正在胡思亂想著,忽聽屋外傳來了一個脆如黃鸝的聲音:“郭怒大叔在嗎?小女子辛琪前來奉孝先生靈前賠罪!”
郭怒正在靈堂前假寐,忽地從睡夢中驚醒,長身而起,皺眉長歎道:“七姑娘,都是造化弄人,三日前我家公子好心沒得好報,你也被郭家家主郭雲與你哥哥辛璦聯手拒之門外,一個弱女子有家不能歸,不得不到城南土地廟棲身,也算是個苦命人。既然我家公子人死不能複生,你又何必來此叼擾他的安寧呢?以我家公子的為人,相信縱然是在九泉之下也不會記恨你的。更何況如今夜已深了,我若是讓你們主仆進來,豈不是有損七姑娘的名節?夜寒露重,你們還是回去吧!”
郭怒這些話其實是說給躺在棺材裏的郭嘉聽的。因為七姑娘辛琪的遭遇,他並不想讓郭嘉知道,但現在七姑娘找上門來了,想瞞也瞞不住了。
“名節?在世人眼中,奴家此時還有名節嗎?不管別人怎麼看、如何說,奴家但求問心無愧!”屋外的辛琪銀牙一咬道:“就算奉孝先生不記恨奴家,奴家也應該來給他上一炷香,否則奴家怎麼能夠睡得安穩?”
“沒想到此女倒是豪爽過人,我若是再不讓她進來,就未免顯得矯情了。”郭怒覺得辛琪的言行甚合他的脾胃,思慮再三之後,還是起身打開房門,將辛琪與珠兒迎進屋來。
珠兒守在門口,辛琪則輕移蓮步到了供桌前,先點了一炷香,接著拜倒在地:“奉孝先生那日縱有行為不端之處,但小女子也不該失手傷了先生的性命,每當憶起此事,小女子便寢食難安!”
郭嘉往外一看,隻見辛琪身著一身粉衣,一雙杏眼,兩道柳眉,雖說淚如梨花帶雨,但絲毫掩蓋不住她眉宇間那飄然出塵之感。郭嘉盡管久仰辛琪的才名,但還是第一次見到她的廬山真麵目,當下不禁暗自讚道:“好一個國色天香,想來縱是貂蟬、小喬也不過如此了!”
“奉孝先生,小女子今夜以命抵命,從此你我兩不相欠!”辛琪說著,突然從袖中掏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刺向了心口。
“七姑娘!”郭怒瞧得真切,但因為他離得太遠,想要阻止已是不及。
“小姐,別做傻事!”珠兒離辛琪更遠,就更加鞭長莫及了。
“辛琪!”郭嘉也差一點兒叫出聲來,但是身在棺材之中,他對這種局麵也是束手無策。
幸虧,屋外還有一個原本要看好戲的高幹,他眼疾手快,拿出了一根早就準備好的青玉簪子射了出去。這根簪子,與郭嘉頭上的那根一般無二,是高幹特意讓人找來的。
隻聽“當啷!”一聲,青玉簪子正好打在匕首上,斷為兩截,而辛琪掌中的匕首也拿捏不住,掉在了地上。這幾下說來話長,其實不過是電光火石的一瞬間而已。
“好險!”高幹也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倉促之間,這一次能夠打落辛琪手裏的匕首,已經是萬幸了。
“小姐,你這是何苦來著?你若死了,珠兒絕不獨活!”珠兒尖叫著撲了上來,一把抱住了辛琪,而反應迅捷的郭怒也跳了過來,一腳將地上的匕首踢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