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勝慌忙將裝錢的木匣塞到枕頭下邊,然後給含淚的柳蘭,使了個眼色便出了書房。
“老夫好歹也是五品散人朝議大夫,你等如此行事,不怕當今聖上怪罪嗎?”
柳勝雙手背負,文人正義之氣彌漫。
“我呸!~小的們拿下他,倔的爺見多了,關他十天半個月看他老不老實。”
帶頭差役吊梢眼睛,大小眼斜視柳勝,什麼五品大夫,能大的過袁太師?
“你們做什麼,可惡,你們這幫歹人,老夫要麵見聖上!!”
柳勝才喊了幾聲便被封住了嘴,五花大綁了個結實,差役用棍子一架,抬著就走。
“還五品,你就是二品,又能如何,現在誰不知道,那位不過就是個隻會點頭的樣子貨。”
被抬著離開,柳勝羞憤欲死,斯文掃地,晚節不保。
“快看那不是柳大人麼,他怎麼了。”
“不該問的別問,這大周完了。”
“這世道是不給咱們活路了不成,像柳大人這種人竟被如此作踐。”
不少麻衣補丁民戶,等抬著柳勝的差役走遠,才敢小聲唾罵抱怨幾聲。
柳勝待人和善,就這麼一個好人,卻從未享受過什麼。
世道如此,好人就該被踩在腳底下麼,人生幾何,到底幾何,不過是看透,卻又愛的深沉而選擇承受。
刺鼻氣味進入鼻腔,幽暗牢房一些“人”堆積在裏麵。
“唐暖你的新獄友到了,下個故事能不能快點,磨嘰好幾天了。”
泥垢滿身蓬頭垢麵老頭掀開額前長發撩到後麵,看了看五花大綁的柳勝點點頭對著四個差役道:“放心吧,下個故事更精彩,別忘了給老夫多來兩勺吃食。”
差役離開,唐暖眯起眼睛,整張臉蒼老消瘦陰惻惻道:“進來了,就老實點,我現在放開你,但你記得要保持安靜知道嗎?”
柳勝點點頭,唐暖蹲下將繩子解開,然後拿起地上的石頭,對著牆壁寫寫畫畫。
“先生您這是寫的什麼?”
柳勝此時已經放飛自我,胳膊擰不過大腿,熬上半個月便能被趕去北疆了。
“瞎寫,寫到哪算哪,我也不知道我在寫什麼,我寫反派,他們覺得我沒人性,我寫爽文,他們覺得我太幼稚,我寫老六他們覺得墨跡,我寫滅絕一切,他們覺得太枯燥。
最後老夫沒辦法了,隨他們去,罵就罵去,老夫就不灌水,寫現實,呐,這次就厲害多了。
被判了個終身監禁,你看看我像不像一個瘋子,其實我早瘋了,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我,你們看到的文字不一定是真的文字。
這個世界,總是要有一些靈魂上的東西才令人振聾發聵,老夫不過支棱兩聲便如喪家之犬,各種針對。
現在隻能待在這裏等死。
看閣下麵貌精氣神,老夫也學過一些觀人眉宇之術,如若沒猜錯,閣下不過就是酸腐臭讀書的而已。”
唐暖倒在草垛上,兩腿一伸,十分愜意,一連串的話聽得柳勝蹙眉。
不過最後一句他聽懂了,對方說他是個酸腐讀書的。
“老先生怎可如此,還未言交便以貌取人,此法斷不可取。”
“斷不可取?你可知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何解?你又可知,知識不過是一種思想的傳承,那麼別人的東西,裝到你的腦袋裏,那還算你自己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