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晗怡把對小陳的好奇掩藏在心裏,麵上依然保持著如無其事的神色。她們開心地品嚐了“最具大學特色”的自助火鍋,學著旁邊大學生的模樣,邊吃邊說笑,大呼“好吃!過癮!”一頓飯,直吃了一個多小時。
回到林家大宅,已是晚上八點多。
站在玄關處,林晗怡頓了頓腳步,心下迷迷糊糊道:誒呀糟糕!比爸爸規定的睡覺時間晚了!
然而,當她進到客廳,卻見林盛正端坐在沙發上瀏覽報紙,絲毫沒有對她不悅的神色。她心頭一鬆,走過去坐到他身邊,依偎到他懷裏撒嬌:“爸爸,謝謝你。”
她感謝爸爸對瀟瀟的“愛屋及烏”之情,感謝爸爸越來越把她當成成年人看待,最要感謝的,是爸爸對她一輩子不變的愛。
林盛擱下手中報紙,撫上女兒的秀發,語氣感慨:“小怡,爸爸也要謝謝你……”
他有太多的事要感謝女兒。感謝她的成長、感謝她的體貼、感謝她一直陪在他身邊,伴他度過所有孤獨的歲月。
“你喝酒了?”
聞到女兒鼻息間輕微的酒味,林盛皺了皺眉頭。
“隻喝了小半瓶啤酒……小陳說,吃火鍋一定要喝酒才有滋味!瀟瀟自己喝了一整瓶!但她不許我多喝……”
林晗怡小臉紅撲撲的,神誌還保持著基本清醒。她似半醉半醒地傾訴著、抱怨著,末了,還砸吧幾下嘴,似乎對那麻辣辛香的重口味佳肴無味無窮。
掩在金絲邊眼鏡下的眸子閃了閃異光,林盛心裏不知作何感想,站起身來扶起女兒,“小怡,你自己能走上樓去嗎?”
“沒問題!”林晗怡站起身來,提步往樓上走去。使她顯示醉態的原因,不是酒精,而是今夜此情此景。她的思維醉了,身體卻沒醉。
她走到樓梯轉角,回過身來對樓下注視她的爸爸商議道:“對了爸爸,你給小陳加薪水好不好?我今天,欠了他兩個大人情……”
林盛點點頭,朝林晗怡揮手,示意他知道了,讓她快些上樓。
“謝謝爸爸!”林晗怡燦爛一笑,回身上樓去。回到房間,她並不馬上洗沐休息,卻打了個電話給哥哥。
林禹北已經交呈休學申請,正在等待回複,同時繼續學習。接到妹妹的電話,他依然下意識抬手看了看表。
“哥,你快回來吧!爸爸好辛苦!小怡好想你……”林晗怡沒頭沒尾地對著電話說了一通。
林禹北始終靜靜地傾聽,直到妹妹絮絮叨叨說了很久,最後,他輕聲安慰道:“哥很快就回來了,小怡乖,這段時間你要代替哥哥幫爸爸分擔壓力哦。”
聽到哥哥的話,林晗怡簡直覺得是天籟之音,她癡癡笑了兩聲,心滿意足掛掉電話。而此時,小陳已經載了林盛在去往林氏大廈的路上。
三十三樓總裁辦公室裏,林盛和小陳對麵而坐。
林盛眼睛一瞬不瞬盯著小陳看了足有十分鍾。小陳麵上保持著自然得體的微笑,淡然地承受林盛目光的“淩遲”。
“最終宣判結果今天下午已經出……”林盛蒼涼著聲音,黯然開腔。
不等他說下去,小陳已然接口:“我已經知道了。謝謝您。”
“昊朗,他畢竟是你的父親,你……”林盛想了想,斷斷續續探問道。他想,也許某一天這孩子會後悔,父親畢竟已是他唯一的血親。
“他殺死了我母親。”陳昊朗心情沉重。
他早已接受了自己是私生子這個現實,也不怨恨父親為了名利地位撇清與他們母子的關係。他隻是想通過自己的努力,成為母親這一生最大的,也是唯一的驕傲。
他做到了。他學習成績好、為人好,他各個方麵都很優秀。他也找到了高薪的好工作,他們母子的生活,仿佛就要走出情婦、私生子的陰影。
然而,就在四年前,他取得學位證書那晚,母親與他一起慶賀畢業,卻在回家途中遭遇飛來橫禍。當時他以為是普通事故,卻不曾想,隨著調查深入,表明這竟是有意蓄謀。
幕後黑手,直指陳端睿——他的生身父親。
母親心灰意冷,趁他加班那夜,拔掉了呼吸機。隻留給他一張薄薄的信紙,寫滿了上輩人的那些恩怨往事。後來,走投無路之下,他抱著渺茫的希望,找到了林盛……
他恨陳端睿,因為他抹殺了他唯一的生活信仰。
林盛訕訕住口,心下閃過諸多思量。沉默持續了很久,他才再度說話:“昊朗,這些年姨丈讓你當司機,你可有覺得屈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