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冬天不太冷。
雖然是寒冬臘月,卻沒有冬季的苦寒。
大清早,方圓幾十裏就傳遍了一個爆炸性新聞。
昨晚,露天電影放映時,有十幾個小青年打群架,被抓了幾個。主要是公社的農民娃兒。
趕溪公社,坐落在大瀛山下。
大瀛山,位於西南高原邊陲。連綿數百公裏,溝壑淺灘與懸崖峭壁交錯橫生,密林怪石與險峰峻嶺疊彩崢嶸。山下有一條河,叫漾渡河。
河的上遊為三線建設的兵工廠區,駐紮著許多北方人。下遊為大型鋼鐵公司的鐵礦石采掘地,是一個擁有幾千號工人的大礦山。十幾公裏外,還有煤礦企業,冶金建設單位,而中間地帶就是趕溪公社的所在地趕溪壩。
趕溪壩離縣城瀛江有六十多公裏,雖為一個公社,但其繁榮程度和人氣指數卻與縣城差不了多少。
趕溪周邊的農村,菜蔬隊較多,專為廠區礦區提供果蔬類農作物。產糧區則分布得更遠一些。
當地農民和為數不多的街道居民非常和諧,祖祖輩輩交往頻繁,對廠礦工人也充滿了羨慕和尊崇,基本上沒什麼矛盾衝突。
而鐵礦和兵工廠的子弟則常常起矛盾,約架群毆是常事。
昨晚這場群架,打大了。幾個農民兒子在看壩壩電影時,把幾個鐵礦子弟打了。
趕溪壩派出所古所長親自出麵抓人,動靜鬧得很大。
落在古所長手裏,都知道沒有一個好過的。大家在背後都稱他的綽號“古大手錘”。小偷、流氓、騙子等係列犯罪人員,隻要被派出所抓住,古所長關門就是一頓拳頭招呼,痛得你後悔終生。這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古大手錘”演義。
古大手錘是部隊轉業到地方上的,他管轄的地盤不僅僅是趕溪公社,還有廠礦,雖然各廠礦都有自己的保衛科,但在區域治安管理上,古大手錘才是總負責。
這場露天壩電影群架,一共抓了十四人,九個農村娃,五個鐵礦子弟。都是十六、七歲的少年。
當晚,古大手錘把他們抓回派出所,就下令給九個農村娃一人一個饅頭,然後,關了大門,睡覺去了。
他知道農村娃多數是沒吃晚飯就跑來看電影。
這次,古大手錘沒有用拳頭揍任何人,不是小崽兒些不抗揍,而是事情有點大。
參與打架的還有兩個跑了,沒抓住。這兩個娃不僅僅是鐵礦子弟,更為重要的是,其中一個是老前輩高鐵柱的幺兒高飄揚。這人能打嗎?就連兵工廠那幾個大領導,也得對高鐵柱尊崇有加。所以,茲事體大,頭疼不已。 “幾爺子不識時務,亂打一通,活該倒黴!”古大手錘躺在床上,罵罵咧咧地睡了過去。 第一節課就是數學。班主任楊惜仁走進教室一看,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十來人未到校,平時遲到也不過二、三人。難道傳說中被抓的打群架者,都是自己的學生? “誰知道情況?說說。”楊老師雖然內心震撼,但表情卻很平淡,語氣也顯得平平常常。他總是這樣慢條斯理,卻不怒自威。 這個班是趕溪公社首屆高中班,為了響應“公社普及高中”的號召,初中老師升級為高中教學,除了課本有些變動,什麼都沒改變。 這個首屆高中班上,多數為本公社農村子女,有六個是鐵礦的。不讀鐵礦子弟校,來農村學校讀書的有三種人,一是家長喜歡農村學校的校風比較好,中規中矩;二是農村學校的學生本分老實,不會學壞;三是子弟校讀不走,老師不喜歡,就轉學到農村學校來。 黎影、秦筱麗攤上大事了。這兩個小姑娘在初中時就由子弟校轉入農村學校,與全班同學混得很熟。她倆熱情地邀約幾個同學晚上一起看電影《延河戰火》,還早早地在壩壩裏安好凳子,等大家來坐。 這是一部新電影,一聽就是打仗的,也是男人們喜歡看的。大家聚在一起看,隻是圖個熱鬧。 誰知這一看,竟惹出事端。 黎影顫巍巍地站起來,帶著忿忿不平的口氣說,“我們坐在他們前麵,他們說我們擋住他們了,要我們彎腰低頭看。我們一些人彎下了腰,一些人沒彎下,他們就在後麵用小石子扔榮發他們,我們還是忍讓了。後來他們扔煙頭,把紀興中燙痛了,就打起來了。” “好!”楊老師聽了以後,麵無表情,生硬地講了一個字。學生們都不知他是什麼態度。 秦筱麗是班上主管學習的幹部,說起話來更突出要點。“我們的凳子是高了一點,但是,我們已經是很後麵了。他們是最後一排,可以換個位置的。但是,他們就是不換,偏偏就在我們後麵。扔石子我們都沒說什麼,扔煙頭就確實燙人了。所以,我覺得鍾家祺他們沒有錯。” “好!”楊老師又是一個字。“萬陵,你知道情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