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今手肘的傷疤觸目驚心,落卿璃紅唇緊抿,心底不是滋味。
人間何處有民安景,水深火熱比比皆是。
她在衣食無憂的宅院裏艱難求生,亦有人在遠離塵囂的荒野中食不果腹。
江今似乎並沒有和落卿璃多言的意思,隻拿出一本藍皮琴譜交給落卿璃,而後重新坐於櫃後,劈啪劈啪撥弄著算珠。
氣氛過於怪異,雲茶心底有些滲滲,隻想趕緊離開這裏。
她拉了拉落卿璃的衣袖,小聲道:“姑娘,書錢,咱們是來還書錢的。”
落卿璃頷首開口,清冷的嗓音帶著撥動人心的魔力。
“江姑娘,我在玉墨閣買書賒的賬,可是給你?”
江今頭也沒抬,垂落的發絲遮住了微紅的眼眶,聲音微微顫抖:“這釵,抵了。”
竭力隱藏情緒的小動作,被落卿璃收入眼底,她默然一瞬,嘴角漾起笑意。
“你戴著很好看,下次再見麵,我們一起去南街的鋪子逛逛吧。”
江今手上的動作一滯,抬起頭,眼中驟起波瀾。她想回些什麼話,卻發現喉嚨堵的難受,隻能看著碧青色的裙擺消失在暮靄之中。
落卿璃帶著琴譜回到府中時,天色已然將黑。
對著葳蕤的燈火,落卿璃把琴譜翻了又翻,卻並沒有發現什麼情報。
除了……琴譜扉頁畫著一朵倒置的花。
落卿璃沉吟片刻,吩咐道:“雲茶,采朵花來,小心別紮到手。”
“是。”
雲茶在庭院中摘了朵重瓣薔薇,按照落卿璃的吩咐,輕輕撣動花蕊,將花粉附著在琴譜上。
果然,一行小字漸漸顯現。
落卿璃眸光一亮,笑得眉眼彎彎。
想來,這就是暗線傳遞消息的方式之一了,真是神奇。
還好她在南宮霽給她選的的兵書中看到過這個方式,不然絕對發現不了其中的關竅。
古黃色的紙張上寫著:
【落家三房子落成臨,近日來往賭莊,頻頻得勝】
落卿璃眉心一跳,將書頁撕下,放進油燈燃盡,心下喟歎。
她和落妍霞不睦許久,自然也沒插手過落成臨的教導之事,卻沒想到他竟然染上賭博的惡習,豈不是要把三房敗落掉!
“雲茶,轉告霜花,她任務越來越繁重了。”落卿璃麵色沉穩,帶著一股與她年紀不符的泰然自若:“探查清楚羅小娘他們還有多少積蓄,再從家丁中找個靠得住的人,盯緊落成臨的動向。”
雲茶點點頭,笑道:“姑娘你不知道,霜花每天最高興的事兒就是盯梢了。”
“有你和霜花在我身邊,我也很安心呀!”落卿璃幫雲茶理了理鬢角,眸色溫柔,“回去歇著吧。”
“是,奴婢告退。”
夏夜寂籟,落卿璃披了外裳,獨自在院子裏吹風,又像是在等著誰的到來。
水紅色的花叢,青綠色的裙影,明月高懸上,對影成三人。
嗯?三人?
落卿璃眸光微斂,紅唇彎了彎。
她就知道,他一定會來。
這家夥翻牆成癮。
南宮霽側了側頭,黑袍被晚風吹得揚起,依舊遮不住他的矜貴脫塵。
“好啊,見到我都不行禮了?我不要麵子的嗎?”
落卿璃輕笑出聲,將外裳裹緊了些,哄小孩一般福下身:“給太子殿下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