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茶趕忙去給落忠驍開門。
“父親,”落卿璃跛著腳行禮問安:“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落忠驍在木椅上坐下後,眼睛就一直盯著落卿璃的腳踝,沉聲道:“軍中發來的詔令,說西北藩國來犯我長淵,翰王殿下急召威鷹軍返場征戰,我明日便要動身。”
落卿璃心頭一驚,喃喃道:“這麼急,您這才回來幾天…”
落忠驍大手一揮:“參軍打仗的人,軍令大如山,是軍令,便是急令,耽擱不得。”
雲茶上前奉茶,落忠驍喝了口茶,指了指落卿璃的腳,問道:“你這傷如何?嚴不嚴重?”
“不重,養幾天就好了。”落卿璃垂下頭答。
落忠驍道:“那害你摔下的馬呢?可細細檢查了嗎?”
“還未曾查過。”頓了頓,落卿璃忽的睜大眼睛:“父親讓我查那馬兒,是什麼意思?”
落忠驍虎目銳利:“真是當爹老糊塗了嗎?今日你騎的馬,可是戰馬。戰馬訓練純良,絕不會無故發狂,否則就會貽誤戰機。你是個穩當孩子,我知道,你不會無緣無故去逗弄那馬兒引它失常。且我前腳剛走,後腳你就墜馬,還用得著多說麼?”
落卿璃默默片刻,苦澀一笑:“父親英明,什麼都瞞不過您。”
落忠驍抬眼看見寢閣內光禿禿的陳設布置,詫異問道:“你寢閣裏擺放的物什呢?”
雲茶答道:“回老爺的話,是剛才二夫人和思敏小姐,帶著一眾丫鬟小廝,硬說蔚雨苑進了賊人,一通打砸,好一頓羞辱姑娘…”
“雲茶。”落卿璃打斷雲茶,怕說太多落忠驍聽了又要責怪她不中用。
誰知,落忠驍並未說些什麼,沉默半晌,終究是歎了一口氣。
“璃兒,你這樣,為父怎麼放心呢...你可知為父為何選擇從軍?”落忠驍道。
落卿璃搖了搖頭。
“你祖父有四個兒子,除了我們,還有好些堂兄弟同住,當時家中的傾軋爭鬥是你想象不了的。我隻有自強,練就出一身武藝,才不會被兄弟們欺負。”
落忠驍長歎一聲:“為父這輩子在戰場上刀光劍雨,出生入死才搏回來的功名,也不知何時才能輔佐家族興旺起來。你是長女,我雖對你嚴厲了些,但也是愛之深,責之切。孩子,你不能再這樣怯弱一輩子了!”
落卿璃徹底愣住了。
她沒想到,向來不喜歡她的父親,有朝一日會與她促膝長談這些。
“璃兒敬聽父親教誨。”落卿璃垂眸道。
落忠驍點了點頭:“我馬上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好在,我聽你祖母說起你得了沈家青眼,日後輔佐家族,你一定要好好出力!璃兒,你要自己站起來,站到誰都打不倒的高度,為爹爹,也為落家爭一口氣。”
落卿璃頗為動容,鼻尖微微酸澀:“是,您說的,女兒都記住了。”
“行了,我要囑咐你的就這些。”落忠驍展顏一笑,目光中多了幾分慈愛:“早些睡著,明日你來送送為父,臨走前,我再嚐嚐你的手藝!”
落卿璃輕輕點頭,眼眶漸漸紅了,臉上卻掛著溫婉乖巧的笑。
翌日清晨,落卿璃在小廚房忙活了好久,帶著精心熬製的粥食,去送別落忠驍。
臨行前,落忠驍一身戎裝,站在落府大門前,用滿是老繭和傷疤的手摸了摸落卿璃的頭,臉上露出久違的慈父笑容。
他還沒來得及彌補女兒缺失的父愛,就又要走了。再回來時,這個女兒也許已經考入皇淵書院了,又或許,已經出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