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房門重新掩好,落卿璃四下環顧,卻找不見南宮霽的蹤跡。
“已經走了麼?”落卿璃低聲自語。
驀地,南宮霽的嗓音從耳邊傳來:“找我?”
落卿璃嚇得一個激靈,再回頭時,南宮霽已經站在了她的麵前。
“…嗯。”
南宮霽狹眸微斂,淡然開口:“既然四姑娘沒事,我便走了。”
“你等等!”落卿璃叫住他,有些懊惱地垂著頭,纖長的睫毛微顫:“我…我剛才,沒有衝撞你的意思,你…是生氣了嗎?”
他不苟言笑的時候,身上的親和力蕩然無存,有的隻是未知的壓迫感和距離感,讓她無所適從。
南宮霽不動聲色地深吸一口氣,淡漠的眼神柔和了些:“沒有。”
說罷,南宮霽徑直走向梳妝台前半開著的那扇軒窗。
落卿璃看著光影中他的背影,小聲嘀咕:“果然太子都這麼喜怒無常...”
南宮霽耳聰目明,開窗的手一頓,回頭瞥了眼落卿璃,悅耳的嗓音帶著三分薄怒,又有些好笑。
“我哪有喜怒無常,明明是你自己有情緒。”
落卿璃扁了扁嘴,倒是坦誠地和南宮霽道了歉。
“是我不好,殿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我這種小女子一般見識嘛。”
南宮霽有被哄到,但他還是叉著腰,黑色的夜行服隱隱襯托出一絲匪氣,一臉傲嬌道:
“本太子監察百官,有什麼問題?再說了,我為什麼在這安排眼線?為什麼你一出事我就趕過來了,我…”
話音戛然而止,南宮霽停頓了好半晌,才接出下半句:“…不是想讓你幫我做事嗎。”
落卿璃詫異地瞪大了眼睛,越發覺得南宮霽停頓的地方微妙極了。
“殿下…你真是…坦誠。”
落卿璃心中的別扭消失了一半,紅唇微微上翹,美眸從南宮霽的臉上移開,心下思量。
她知道,別的都是些場麵話,唯獨他最後這句,是句大實話。
因利而聚,無關其他。
南宮霽內心無聲喟歎。
雖然,他吩咐浮生盯緊落家之時,確實是為了策反落卿璃,但當他聽到落卿璃墜馬的消息時,他直接就扔下了正在處理的公文,匆匆趕往落府。
南宮霽說服自己,若是選中落卿璃做自己的細作,她缺胳膊斷腿了,他還要重新物色人選,所以才過來看看。
可看到她的傷,他心裏又多了絲別的感覺。
那是什麼感覺?不清楚。
波詭雲譎的皇權爭鬥,早就教會了他喜怒不形於色,可偏偏在她這裏,他破了功。
“落卿璃,你怕我嗎?”南宮霽問道。
落卿璃沉吟片刻,檀口微啟:“怕,也不怕。”
“怎麼說?”
落卿璃笑了笑,溫柔的眉眼彎彎,好似掛在穹天的皎潔月牙。
“因為殿下是太子啊,你的一喜一怒,亦真亦假亦未知,所以怕。”
南宮霽道:“那又為什麼不怕呢?
“我於殿下沒有威脅,起碼目前是這樣,所以不怕。”
“說的好。”南宮霽釋然而笑:“世上最難分辨之事便是人心真假,四姑娘如此謹慎,也是一種大智慧。”
落卿璃死裏逃生,才懂得了這個道理,但相比於落卿璃,南宮霽卻是因為從不被信任,才懂得的。
他一出生便是中宮嫡子,父母給了他尊貴和體麵,也給了他注定不閑逸的人生。
皇宮高牆院內,從來不缺對龍椅虎視眈眈之人,南宮霽自然被他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