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望去,隻見邱長老悶哼一聲,身倒飛出了丈,王城、鮑大楚連忙飛身接住他,隻見他持著雙劍的手腕齊齊被擰斷了,已經麵無血色地暈過去。..
第一場,輸了。
五嶽劍派那邊發出了歡呼,女尼姑們清清脆脆的聲音很是顯眼。十長老聚在前頭商議,在比試前,五嶽劍派又提出了兩個條件,說是不傷性命,點到為止,並且一人隻能比一場。我知道他們是怕東方一人連贏場,心裏不由嗤笑。
五嶽劍派也在嘀咕,還未選出第二次對決的人選。我扭頭瞥了東方一眼,已經輸了一場,他一點也不著急,悠悠閑閑地端起小桌上的毛峰吹了吹茶末,施施然地抿了一口,然後低頭翻過一頁書。
我瞅了瞅他看的,正巧看到第二十八卷,卷名叫白娘永鎮雷峰塔……這故事我聽茶館的說書人說過,那許宣愛白娘的美貌與她結為夫妻,最後卻又因她是妖而驚恐萬分,與那法海一同收壓了自己的結發妻,我對這書生厭惡,聽到他求法海救渡他脫離苦海後便不願再聽,丟了銅板走人。
而此時東方已看到了卷尾,我不由好奇湊過去瞧瞧結局。白娘壓於雷峰塔,許宣剃為僧,在雷峰塔下修行了一生,一生青燈古佛,寡言沉默,最後坐化而去,臨死前留下八句詩,詩裏有一句看得我心頭猛地一跳:“化化輪回重化化,生生轉變再生生……”
許宣會不會也與我一般死後又回到了過去?回到他與白娘相逢之時,西湖長堤,煙雨之中,那紙傘下的女一身白衣纖塵不染,隔世回望,笑意未減。
隔了無數孤寂的歲月,終於得來相逢,不知他是否也會與我一般,悔得紅了眼眶。
我忽然了悟,我對許宣那許多厭惡,未嚐不是來自心底對自己的厭惡。
心尖刺痛,抬眸向東方看去,不由去攥住了他的手。
東方轉頭看我,見我神色有異,以為我在擔憂比試的事,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不必憂慮。”
我的心神被他拉了回來,還真有點擔心。
左冷禪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他這是想與我們玩‘田忌賽馬’——他知道除了東方,神教裏無人是他敵手,而他一旦挺身而出,我們神教必然不肯再輸一場,東方自然不能作壁上觀,引了東方出來,即便是他比輸了,餘下那一場,他們也還有好手可細細挑揀,而我們教裏除了東方,武功最高的光明左使向問天、青龍堂堂主賈布、白虎堂堂主上官雲、風雷堂堂主童熊,全都已隕歿。
十長老雖然資曆老,但卻不是個個都是武藝高強之輩,他們很多人是八十年前攻上華山的那十位長老留下的後人或者親傳弟,恒山派的老尼姑他們都打不過,不要說泰山派的天門道人,少林寺的方證大師,衡山派莫大先生,而我們教中卻幾乎找不出可以與他們幾人抗衡的人物。
想到這,我往船上頭瞟了一眼,葉開倒是個人物,但他願意為神教賣命嗎?
方才問了木統領,葉開自衡山的武林大會後,便一跟著他們回了黑木崖,木統領念著他曾經救過東方,又與小屁孩很投緣,也沒有趕他。木統領還說,孟星魂和他說,這個葉開似乎和他是一個地方來的,但又不是同一處,總之說得顛倒四也沒人能聽明白,隻知道,他們似乎都無法回去了。
或許是沒有地方去,又找到了“同鄉”,葉開才留了下來。
我看著他枕著手臂久久凝望夜空的樣,那神情確實與小孩有點像,他們究竟來自何處呢?難不成他們不是中原人?可他們又生得一副中原人的模樣。
忽然間戰鼓又起,我回過神,隻見對麵有一人分眾而出,此人麵容清瘦,鷹眉,八字胡,走起來虎虎生威。頭頂戴著灰綢軟帽,裏頭雲紋直綴衣,外罩著銀灰色長衫,玉帶寬袍,一身打扮闊氣又精幹,正是嵩山派掌門左冷禪。
十長老連忙上前稟報:“教主……”
東方將書擱下了。
我起身為他整理衣袍,正了正領,我看著他的眼睛:“要小心。”
他麵上沒有多餘表情,隻是微微頜。
我知道他其實也沒把左冷禪放在眼裏,隻是神教中沒有其他人能替他出場了,我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嘴角:“別受傷,窮寇莫追。”
十長老不如木統領見得多,年紀又大了,乍一見,個個都瞠目結舌。
到底是這麼多人瞧著看著,東方耳朵微紅,卻一臉倨傲地揚了揚下巴,冷冷地一甩袖,道:“楊蓮亭,你這是杞人憂天,本座何須你操心?”
我笑著目送他遠去,心裏道,明明心裏很受用,還要裝!
東方一走,木統領就立刻護衛在我身邊,小孩從他身上爬了下來,也鑽進了床榻。我給他拿了一塊點心,他兩隻手抱住咬了一口,然後又站起來,踮著腳,伸長手臂送到木統領嘴邊:“木叔,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