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夫人(1 / 3)

疼痛越發清晰起來,腦門在顛簸中撞到了什麼。

捂著腦袋睜開眼,正好見著車簾被吹開,濕潤微涼的風竄了進來。

此時,天色將明,驟雨初歇。

這個時候還太早,整個城郭尚在薄薄的晨霧中沉睡,遍植垂柳的古道寂靜無人。車輪轆轆地轉著,長街兩邊的柳絲拂過車頂,偶爾有雨水從枝頭滑落,發出輕微的滴答聲。

我把頭從車窗外縮回來,有點茫然,我怎麼在車上。

又轉頭看了看,更加茫然。

東方呢?

俯身撩開車簾,趕車的人穿著黑衣,一手握著韁繩,一手握著刀。我當然認得這是誰,看到他我反而安心了一點,我問:“木統領,教主呢?”

“你醒了?”他沒回答我,“車裏的包袱有幹糧和水,你拿來吃。”

我沒動,還是問:“教主呢?”

“黑木崖。”

“那我怎麼在這裏?”

“教主命我先帶你離開定州,他隨後就到。”

“為什麼?”

木統領回頭看了我一眼,不知為何,他的目光落在我臉上的那一刻怪異地僵了一下,然後才解釋說:“你關在地牢裏的那七天,聖姑院裏那個姓徐的婢女指認了你,還有莫長老院裏留守的侍衛朱寒也說曾經見你來過莫長老的院子,但因為隔得遠,他追過來時你已經不見,他便以為是一時眼花,沒有聲張。因此,你謀害聖姑之事已鬧得人盡皆知,聖姑醒來後情緒激動,多次辱罵教主,還讓教主把你交出來,她要親手殺了你。教主不肯,而且……”

他猶豫了一下,拿眼睛瞅我,表情很怪,沒說下去。

“而且什麼?”我追問,順便解開了包袱,低頭看了看,裏麵裝了一些餅子和饅頭,還有一個牛皮製的大水囊。

“而且內院伺候教主的素雲姑娘說,你常常與教主同睡同起,教主近來對你的寵愛情份甚至遠在後院七位夫人之上,正因此才不肯殺你……於是教中的各位堂主與十大長老也鬧騰了起來,一個個堵在成德殿不肯回去,說教主不該……不該為了一個卑賤的男寵冒天下之大不韙……”

我沉默了一下:“那教主說了什麼?”

木統領看我的眼神更怪了,盯著我看了看,然後他好像有點受不了地扭過了頭,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看我,便一邊擰開水囊一邊再問了一遍:“那教主說了什麼?”

“教主說你不是男寵。”

我喝水的動作一頓,垂下眸子笑了,心裏微暖。

“教主說,你不是男寵,是教主夫人。”

“噗——”

我噴了木統領一臉水。

木統領麵無表情一抹臉,憤憤地轉過頭,不理我了。

我仿佛能見到當教主說出這句話時,成德殿中一片寂靜的情形,還有那些頭發花白一生古板的長老五雷轟頂的樣子。

抱著水囊平靜了一下心情,我又蹭過去問:“那教主什麼時候追上我們?”

“多則五日少則三日。”

我點點頭,又想到什麼,道:“長老們倒是可以先放一邊,聖姑不殺了我想必不肯罷休,那教主打算怎麼辦?”

任盈盈是他一手帶大的,弄到這地步,想必他心裏也有些不好受吧?

“教主讓我去亂葬崗隨便找了個屍體,劃花臉,然後告訴聖姑,楊蓮亭死了。”

我咂舌:“聖姑肯定不信。”

“教主說,隨便她信不信,反正楊蓮亭就是死了。”

我怔了怔,指著自己的鼻子:“楊蓮亭死了,那我現在是誰?”

木統領用眼角餘光瞟了我一眼,又一臉痛不欲生地移開目光,艱澀道:“教主說……說……你以後就冠夫姓,叫東方楊氏。”

我:“……”

我張著嘴,呆滯了好長一會兒都說不出話,最後,我虛弱無力地往車內爬去,覺得自己一定是剛才把腦殼撞壞了,我還是回去再睡一遍吧,怎麼發了癔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