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盡更殘,黑木崖上燈火通明,嚴陣以待。東方已經出去好一會兒了,他在成德殿上召集了各位長老商議今晚的行刺之事,我則捂著被打腫的半邊臉,對著油燈默默出神。
我對這次行刺,還是有些許印象的,前世也曾發生過這樣的事。那會兒黑木崖戒嚴了好幾月,巡邏的侍衛也比平日多了好幾倍,我記得那時每晚都要伴著梭巡的腳步聲入眠。但最後也沒能找出幕後指使之人,那刺客就沒想過要活著回去,在牙齒裏藏了毒藥,一被夜梟十二衛逮住就自盡了。
我從重生第一天起就在靜靜等待這次行刺發生,幸好一切都按著過去重演了。
我垂下眼簾,拾起桌邊的銅剪子,挑亮了燈。燈苗隨著我的動作忽的往上一竄,我看著自己落在牆上大了幾倍的影子,輕輕一笑,影子也跟著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等東方回來時,已是第二天早上,感覺到背上一暖,我揉著眼睛醒過來,嘟囔:“教主?”
東方為我披上衣服的手一僵,連忙撤下去,見我睡眼惺忪地回頭看他,他掩飾般將拳頭抵在唇上輕咳了一聲:“怎麼睡在這兒?”
我這才發現,昨晚我竟是趴在桌上睡著了。
謀劃了一整夜的陰暗心思哪能讓他知道,不欲多加解釋,便扭了扭酸痛的脖子,明知故問:“昨天……刺客抓到了嗎?”
東方臉色一沉:“那人是個死士,自盡了。”
我想起他昨晚的話,小心地問:“與嵩山派有關?”
“使得倒是嵩山派的功夫,不過也有可能是刻意所為,栽贓嫁禍。”
我點點頭,他們那些名門正道心腸壞著呢。
“這倒是小事,此人能潛入黑木崖,定然有人接應。”我低頭拿了小火鉗,伸入茶吊子底下撥著炭火,輕聲道,“教主一定不能大意,能做成這件事的人必然位高權重,畢竟在聖教中,出入黑木崖不需要搜身的人,屈指可數。”
何止是屈指可數,日月神教上下,能隨意出入黑木崖的僅有三人,除了教主東方不敗,便僅有“天王老子”向右使與聖姑任盈盈。
東方聞言,若有所思。
我用帕子墊著手,取下滾水,衝入冰裂玉壺中,泡開了曲卷的茶葉。淡淡的水霧騰起,我悄悄用眼角餘光打量東方陷入沉思的臉龐,微微翹起了嘴角。
懷疑的種子,總是要提前埋下的。
去廚房端來早飯,東方已經坐在桌案前看著外麵帶回的密報,眉頭微微皺起。我將碗筷飯菜擺開,擦了擦手:“教主,先用飯吧。”
東方將東西擱下走了過來,但表情還是陰雲密布,隨意動了幾筷子就讓人去找童百熊過來議事,他漱了口,用絲帕擦了擦手,還對我吩咐了一句:“你這幾日都別出去了,那些活也不用你做,隻管在屋裏養傷吧。”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右邊青了一隻眼眶,左邊一條長疤,這模樣還真別出去丟人現眼了。便無奈地應了:“是。”
一想到右邊那隻眼睛是怎麼青的,我不由又尷尬起來,偷偷拿眼去瞧東方。
昨天教主大人好心好意給我上藥,我竟然對著他心猿意馬,出了這樣的大醜。我一聽見他那磨著後槽牙的聲音就知道完蛋了,那會兒也不知道是不是腦殼壞了,心想反正都是一死,不如再多占一些便宜。
這麼一想,我就一臉悲壯就義地咬了東方一口。
嗯,沒錯,就是咬在胸前那個地方,咬完了,我又怕我下嘴太重,把東方咬疼了,還連忙伸出舌尖舔了兩下。
然後我就發覺,那紅點慢慢硬了,還挺立起來。